“将来省什么事,有你什么事儿,快走吧。”
“姑祖母心知肚明,且等她养好身子咱们再?算总账。”
说完,径自走了。
霍郁弗叹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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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乐无忧的时?光如白驹过隙,在逍遥山庄生活的那十几年仿佛只是噩梦一场。
这日,秋高气爽,蔷薇花恣意盛放,香气馥郁芬芳。
霍郁弗拾掇库房,翻出一斗珍珠来,随手丢给桑桑,让她串珠子玩。
蔷薇花架下,桑桑耳畔簪戴着一朵小粉花,盘腿坐在锦褥上串珠帘,谢婉柔就?坐在一旁,守着茶桌吃樱桃馅的葡萄果子,用竹节小金叉插起一颗送进嘴里?,细嚼慢咽,浅啜一口?清茶,“这日子过的,真跟做梦似的。”
桑桑捏起一颗葡萄大?的珍珠串到彩线长针上,笑道:“怎么会?是梦,是咱们母女俩一步一步,踏踏实实走出来的。”
谢婉柔望着自己兴致勃勃串珍珠帘的女儿,满心的幸福溢出来化作泪水湿润双眸,“是,亏得你不像我,若是屈服在秦鲲制造的恐惧和淫威之下,咱们娘俩只会?烂在逍遥山庄那片污泥里?。”
桑桑在一旁珠宝匣子里?扒拉出一个银铃铛系在一串珍珠尾巴上,笑道:“娘,你其实懂得很多道理?,你都当?成哄我睡觉的小故事讲给我听,我记得最深的是娘说,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我就?想啊,秦鲲在逍遥山庄的确是一手遮天的存在,但是我见他对?着武县尉和王县令点头哈腰时?,我就?知道,在逍遥山庄之外?,秦鲲也不过是个小虾米,所以只要逃出逍遥山庄,有的是法子扳倒秦
忆樺
鲲。娘是懂得道理?,我是践行道理?,所以这一路,是咱们母女俩一同?走出来的。”
这时?凝玉匆匆走来,“县主、乡君,皇后?娘娘和永安郡王到访,现正在金枝堂,皇后?娘娘指名要见乡君,长公主让奴婢过来告诉乡君一句话,心里?有什么就?说什么,不必怕。”
谢婉柔脸色微变,心头惴惴,喃喃道:“大?鱼来了。”
桑桑缓缓起身,微抿唇,“走吧,去?见。”
金枝堂上,皇后?坐在左尊位上,霍郁弗陪坐,霍无咎在皇后?身畔站着。
“阿弗,我入中宫为?后?时?,你才十岁,咱们明面上是姑嫂,可情分上不比母女差什么,你这个年岁却已落得满头白发,和我们对?你的娇纵撇不开关?系,然而人总是要成长的吧,不是你想怎样就?怎样,秦桑是我下了懿旨晋封的郡王府夫人,是你想扣留就?扣留的吗?真就?不把我这中宫皇后?放在眼里??”
霍郁弗起身下跪,连道两声“不敢”。
徐皇后?亲自把霍郁弗扶起来,请她安坐,“昨日我命太医下来给你和秦桑请平安脉,知道你因祸得福,吐出了堵在脏腑里?的淤血,身子日渐向好,秦桑也因底子好,养了这个把月,已是气血充盈,我这才登门,和你说两句重话,你心里?应该也清楚,这个小子对?秦桑入了心,他是不可能放手的,是吧?”
霍郁弗叹气,“不知桑桑是我孙女时?,尚且会?为?了桑桑跑到我面前撕破脸对?峙,如今知道桑桑是我孙女了,更合了他心意了,如何肯放手。”@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霍无咎便笑,但此时?两个长辈在对?谈,并不插嘴。
徐皇后?笑道:“你可知为?何当?初你一提让乾儿娶夏灵雨,你皇兄就?同?意了?”
霍郁弗斟酌了片刻才道:“夏灵雨是成国公之女,成国公是功勋之后?,军中领头人之一,想来有一层考虑的是给乾儿增加军中势力。”
“成国公是乾儿的亲舅舅,有这一层血脉关?系在,何必再?增加一层。”徐皇后?直接挑明,道:“是你皇兄实在疼你,他怕自己走在你前面,他一走,维持你长公主尊荣的威势骤然下降,怕你受委屈,就?想着,夏灵雨既是你疼爱的外?孙女,嫁给乾儿,将来为?后?,你长公主的尊荣才不会?降落的太快。”
霍郁弗听罢,两眼含泪,哽咽难言。
“夏灵雨现如今被成国公接回家为?母守孝去?了,三?年后?出孝,自有她的去?处。”徐皇后?看向霍无咎,“还不快把你皇祖父给的圣旨拿出来。”
霍无咎嘿然一笑,连忙从怀里?掏出明黄圣旨送到霍郁弗手里?,“皇祖父说了,唯有姑祖母你疼爱的孙女才是我的郡王妃,可见,天意如此,才能拨乱反正,桑桑本该就?是我的妻子,姑祖母可不能夹在我们小两口?里?面瞎掺和,棒打鸳鸯。”
霍郁弗接过圣旨一看,心里?敞亮,才要说话,桑桑从后?门疾步走出,跪下大?礼参拜皇后?。@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拜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万福万安。”
“快起来,到我跟前来,我细瞧瞧。”
忍了好些时?日不见,此时?见了,霍无咎背手在后?,拳头攥的紧紧的,才克制下了想紧紧抱住,恣意狠亲的念头。
徐皇后?拉着桑桑的手,笑望霍无咎,打趣道:“怪不得你猴急猴急的催着我来帮你要人,原也该是这样的品貌,才得你日思夜想,坐卧不安。”
霍郁弗把桑桑拉到自己身边,把圣旨拿给她看,“你再?仔细想一回,想好了再?回话。”
桑桑只是看了一眼,就?跪下道:“皇后?娘娘,我可以说心里?话吗?”
徐皇后?见桑桑并不为?圣旨上的内容所动,心里?越发高看,便笑道:“你说,无论说了什么,恕你无罪。”
“不回郡王府,并非仗着有了祖母做靠山,就?妄图攀升高位,而是为?了大?家都好。”
徐皇后?看一眼着急的霍无咎,好奇的道:“这又作何解?”
桑桑一咬牙,自污道:“祖母虽为?我改姓谢,但终究我身上流着一半歹人的血,骨子里?善妒不容人,郡王若执意将我寻回,我必令他府宅不宁,与其闹到最后?成了仇人,倒不如放手,尚能保留些美?好。”
霍无咎听懂了,一时?怔住。
徐皇后?听懂了,霍郁弗亦听懂了,两相对?视,霍郁弗叹气。
徐皇后?反而笑道:“你满打满算也才十七岁吧,将来必是要嫁人的,你怎敢肯定将来再?嫁之人会?一生都对?你没有二心呢?”
“只要不是、不是郡王,再?嫁之人有二心和离便是,再?者说,长公主只我一个亲孙女,我必是要招赘的,赘婿若敢有二心,打发两个钱撵了就?是。”
霍无咎气道:“你竟还真想过再?嫁!”
桑桑轻哼,“是招赘!”
徐皇后?瞧他们小儿女斗嘴,不由得就?想起自己年少的时?候,心中感慨万千,笑道:“为?什么就?乾儿不行?因为?他是皇太孙,若他有二心你和离不得,还是别的什么缘故?”
桑桑蓦的咬住唇,胡乱答道:“因为?、因为?他是恩人。”
在徐皇后?和霍郁弗这样经历过的人面前,桑桑所思所想就?像是透明的。
徐皇后?笑道:“你的事迹我都知道,乾儿的确算你的恩人,因为?他是恩人,所以你容不得他身边有别的女人,你又不想在往后?的岁月里?活在争风吃醋患得患失的心境下,于是就?想着割舍掉这一段真情,留存下美?好,是这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