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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月后。

林院判已于昨日?来过,确诊喜脉。

今日?一早,霍无咎压着嘴角进宫报喜,午后,宫里的赏赐就送到?了?临春阁,吃的、穿的、用的,塞满六个大板箱。

临春阁庭前有观鱼台,台上?摆下?了?一张美人榻,旁边有香几?,几?上?放着一尊博山香炉,青烟袅袅,香气安神。

秦桑这会儿睡醒了?,就坐起来看水中锦鲤自在悠游。

赵典仪隔着窗户,瞧见秦桑醒了?,就从得?意斋出来,走到?观鱼台上?,笑道:“夫人,今日?与您说?一声,明日?一早我就回宫复命去了?。”

秦桑拉着她与自己同坐,笑道:“不敢说?与您倾盖如故,但相处了?这些日?子以来,彼此的脾性也有所了?解了?,赵姑姑,他日?若想?出宫,就到?我身边来如何?”

赵典仪就笑道:“若真到?您身边来,他日?不还得?回去吗?多此一举了?,奴婢在宫里静候夫人佳音便是。”

秦桑便不再多言,让南星拿了?早已准备好的一个红漆螺钿博古纹首饰盒来,方方正正,两?个巴掌那般大。

南星福身行礼,笑着道:“赵典仪,还请笑纳。”

赵典仪抬手推回,笑道:“我是奉命前来,回宫后必是要如实禀报的,收了?你们?东西就是受贿,皇后娘娘若问起夫人好不好的话,让我如何回答呢。”

秦桑接过首饰盒,从里面拿出两?个白釉荔枝纹小瓷盒,“这是两?盒胭脂,我娘亲手做的,两?种颜色,一种取名美人娇,是仿美人蕉的红,一种取名魏紫红,仿的是魏紫色。我瞧赵姑姑平日?里用的就是偏深颜色的口脂,说?不得?会喜欢魏紫红,您不收首饰盒,只?收两?盒胭脂润一润给我讲规矩讲的干涩的唇总行吧。”

赵典仪瞧胭脂盒不过是寻常白釉瓷,便接在手里打开看了?一眼,一眼便喜欢上?了?,“我还从没?见过这个颜色的胭脂呢。”

秦桑挺腰抬头,笑道:“是我母亲调配出来的。”

赵典仪当即又?打开另外?一盒,一眼心动,“我若年轻个十岁,哪怕十两?银子一盒我也要抢着买的。”

“这美人娇原是母亲专为我调制的,但我瞧着这个颜色实在出彩,拿出去卖定?能?引领一时风潮,就放到?千金坊去了?,果不其然,不过四五日?的功夫就供不应求了?,这会儿我母亲也没?功夫来瞧我了?,在家里带着两?个丫头忙的脚不沾地。”

赵典仪笑道:“夫人的母亲真是心灵手巧。”

“是的,我母亲不仅会制胭脂,还做得?一手好鱼羹,还会刺绣,还温柔文静有耐心,我母亲可好了?。”

赵典仪笑个不住,只?得?跟着又?附和两?句,陪着闲话一会儿,瞧着月砂端来一盅红枣燕窝,就以回房收拾箱笼为由退下?了?。

秦桑正值怀孕初期,镇日?里昏昏欲睡,却也不敢放松,晚上?霍无咎来瞧她,她就揪着他的袖子一块睡,教养嬷嬷怕他们?年少不懂事偷着行房伤到?孩子,就住到?寝房隔壁梢间,夜里轮流睁着眼听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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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谢宝珠进宫给皇后请安,便发现皇后换了?口脂,不再是以前常用的乌膏,又?听那些宗女诰命闲谈时提起近来时兴的口脂色,听到?是千金坊出的新品,心里不由得?就生出一惧,回府后,立马就让心腹去千金坊打探。

“县主,打听准了?。”云芝疾步走到?谢宝珠跟前就道:“千金坊的大掌柜说?,美人蕉和魏紫红都是出自谢婉柔之手。”

谢宝珠捂着胸口急促喘息,“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是她,那时候她就爱调脂弄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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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芝连忙劝道:“您不能?生气,身子要紧。”

谢宝珠靠在引枕上?,闭上?眼睛休息了?一会儿,再睁开时,眸光阴冷,“长兄的祭日?快到?了?,你去金枝堂问问,今年母亲哪日?出发去陵园,我也陪着去住几?日?,就说?我近日?总是做梦梦见兄长,想?明日?就去。”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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郊外?,谢氏陵园,有一座思儿亭,亭子里没?有石桌石凳,而?是一座坟。

彼时,霍郁弗坐在墓碑前,一边烧纸钱一边道:“你个没?出息的东西,谢婉柔没?回来之前,你从不出现在娘梦里,谢婉柔回来了?,你知道托梦了?,知道你从小就疼她,当年没?能?送她下?去见你,十几?年过去了?,她不知跟了?谁,跟了?几?个男人,生下?个小东西,如何还配你,娘怕她玷污了?你的阴府,随她去吧。”

“娘。”

谢宝珠老远看见霍郁弗在亭子里烧纸就开始哭喊。

霍郁弗抬头看她,叹气道:“娘只?剩你一个心肝肉了?,就不能?为了?娘好生在家里保养着,你又?来这里折腾什么。”

谢宝珠在云芝的搀扶下?,踉踉跄跄走进思儿亭,跪在墓碑前就流泪道:“近日?来总是能?梦见兄长,我就想?着许是兄长在阴府寂寞,想?找血亲说?说?话,兄长祭日?快到?了?,我原本打发人去问娘何日?来陵园,想?着,娘若暂时没?空来,我自己先过来,不曾想?娘比我早到?一日?,我就紧赶慢赶追来了?,咱娘俩心有灵犀,娘也梦见兄长了?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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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郁弗点点头,“梦见了?,梦见他呀帮着谢婉柔采摘玉簪花,梦见他们?俩在花丛里说?说?笑笑,还梦见,我不过训斥了?她两?句,这个没?出息的东西就护在前头,把我气的心肝疼,醒来了?,还觉得?心口疼,就跟真的一样。”

谢宝珠连忙道:“娘,我梦见兄长在哭,起初是背对着我的,我迎上?去拍兄长的肩膀,兄长猛地回过头来,我就见兄长流出血泪来,还问我,二?妹妹怎么不下?去陪他,我吓的心口疼,醒来了?又?是一阵绞痛,仿佛真的一样。谢婉柔没?回来之前,可从没?给我托过梦,谢婉柔回来了?就频繁托梦,娘,兄长这是什么意思?我寻思着,怎么像死不瞑目,按理来说?,十几?年过去了?,兄长也该投胎去了?。”

霍郁弗烧纸的动作蓦的顿住,“原来虎儿是这个意思。”

“兄长是什么意思?”

“不关你的事,别问。”

“是。”

第039章 挖出来了

夜里起了雾, 清晨花叶上露珠莹莹。

霍无咎侧身躺着,秦桑窝在他怀里熟睡,在一阵嘹亮婉转的鸟鸣声里缓缓睁开?了眼睛。

“殿下, 咱们窗户外面来了一只会唱歌的鸟。”

“是一只画眉。”霍无咎起身,拉着秦桑到梅花窗边,推开?窗户, 便见廊檐下倒挂楣子上垂挂下一个宝塔形的紫檀木鸟笼子, 笼子里正有一只棕黄色羽毛的鸟, 张着鸟喙在啼鸣。@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秦桑抱住霍无咎的腰, 仰头看他,“殿下送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