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最后铭华提出要让司机送两人回去的时候，陆迁还拒绝了，归鸿看了看他，也拒绝了。

在饭店门口看着张铭华的车缓缓驶离，归鸿拿出手机打车，在这段时间，曾经“何不食肉糜”的归大总裁，现在已经能够非常熟练地使用打车软件了。

余光里归鸿察觉到陆迁有点走神，尤其是看到眼前川流不息的车辆时。

感到衣角被扯了扯，归鸿才把全部的目光都放到陆迁身上，看到他勉强的对自己笑了笑，然后说：“我想走回去。”

归鸿顿住，他看了看天色，又看了看面前强颜欢笑的陆迁，沉默了几息：“你确定吗？”

陆迁点点头：“抱歉，你先自己回去吧。”

拉着归鸿衣角的手，却是忘记松开了。

之前看他能够那么平静地提起自己的父亲和爷爷，还以为他并没有受到多大的影响，但现在看来，只是没有真正触及到那个点而已。

归鸿看着那只手，又看了看陆迁勉强上扬的嘴角，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伸出手去把那唇角向下压了压，又很快收回手，然后取消了打车。

陆迁被皮质手套冰凉地触感弄得愣了一下，离开就放开了抓着归鸿衣角的手，眼神中露出几分慌乱。

而归鸿已经重新看向了手机，他点出导航看了一眼，看着那将近四十公里的路程，刚刚那种怪异的感觉消失了，心底升起了几分好整以暇的趣味。

做邻居这么多天，对于陆迁的体力他还是了解一些的。

“没关系，我陪你走吧，就当是饭后消食了。”

“以及，身份证带了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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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嗯？”陆迁愣了一下，完全没有想到归鸿居然会愿意陪着他一起走路回去。即使陆迁并不知道从这里走回去到底要多久，但他依旧很清楚自己刚刚说出来的话有多任性多不合理，他完全没有想过让归鸿陪着他一起走。

更何况，归鸿现在的穿着，和“压马路”这件事完全沾不上一丝一毫的关系。

陆迁大脑空白了几息，只能想起来刚刚归鸿的问话，他回答道：“带了，为什么要问身份证？”

“没什么，只是觉得之后可能会用上。”归鸿回答。

说完，他重新打开导航，选择一条相对来说酒店最多的路线，确定了导航。心底这种近乎是恶趣味的期待，只在归鸿曾经还小的时候，还没有被家族的各种规则彻底磨平身上大多数的人性的时候，才偶尔有过，归鸿没想到在成年后他还能产生这样的情绪。

怎么形容呢？就像是他幼时遇到的一只很可爱的小猫，它被树上的小鸟吸引，想要往树上爬。归鸿当时看见了，他很确定这小猫爬上去之后肯定就下不来，却依旧没有阻止，而是好整以暇地看着它费尽千辛万苦地上去，却因为下不来而惨兮兮地小声喵呜了半天，才去把这只小猫救了下来，顺手送到了附近的宠物收容中心。当时只是个少年的归鸿，洁癖还没有现在这么严重。

从那之后归鸿再没有见过这只小猫，他家里从来就不允许它饲养任何宠物。渐渐地，这种堪称鲜活的情绪，归鸿也再没有产生过了。

不可以有所偏爱，可以有爱好但不能沉迷，不能有任何弱点，迈出的每一步都要是被尺子量出来的那个长度，最后逐渐成为完美契合每一条规则和规矩的合格的继承人。

现在再次产生了看到那只小猫时的那种情绪，虽然陆迁做出这种选择的原因和情绪和那只小猫截然不同，但是归鸿已经看到了陆迁和那只小猫一样在树上下不来的样子了。

收回思绪，归鸿看向陆迁，询问道：“现在开始走吗？”

陆迁认真打量了归鸿一遍，这次是真心实意地笑了起来：“总觉得我们这样走在路上，回头率应该不低。”

归鸿应了一声，和陆迁开始步行回去。

城市里的灯光很好，比他们住的那个小老区要好得多，即使现在已经入夜，但依旧可以看清身边人的脸。

两人沿着人行道，匀速地行走着，彼此都没有多话，在闹市中，在城市夜晚五彩斑斓的灯光下，就像是步入了一个绚烂的环境，两人既在红尘，又超然世外。

这一路上，陆迁总是会注意到一些很美的风景，他目光总会在某个地方停留一阵，手伸进兜里，像是想要拿出手机，但最后却什么都没有做。

陆迁的动作很小，但也比较明显了，归鸿大概能猜出他想要做些什么，语气很平静地开口：“想拍照就拍吧，反正走回去需要的时间已经够长了，不在乎这一点。”

“我一时之间居然没有听出来你到底是在体贴还是在嘲讽。”陆迁挑眉笑了一下，遵从本心把手机拿了出来，开始拍下他喜欢的景色。

拍完，他转过头对着归鸿笑得眉眼弯弯：“回去我就把这些都画出来，让你成为第一个欣赏者。”

归鸿点点头，倒是没有什么兴趣，他和陆迁这种时时刻刻都能发现生活中的美的艺术家不一样，他没有丝毫的艺术神经，在他看来，陆迁拍下照片的地方都是很普通的景色。

像是看懂了归鸿的神色，现在的气氛也好，今天特殊的心情也罢，陆迁突然有了颇为热烈的谈兴，和归鸿深入谈起了他的艺术眼光：“就是这样很普通的地方的美景才是最难得的，每一点新的发现都是生活会变得更加美好的证明。”

归鸿不置可否，只是再看陆迁拍摄的那些风景，似乎确实有点不一样。

最开始的路程还是比较轻松愉快的，尤其是在陆迁的举动下，平平无奇的街道也变得处处惊喜起来。

但是到了后面，就不是这么回事了。

陆迁就是普通成年男性的体力水平，而且因为父母去世以来，各种各样的原因导致他消瘦了非常多，而他的职业又没什么锻炼身体的必要，这就导致了陆迁的体力大幅度下跌，完全跌破了平均线。

走一个多小时他还撑得住，两三个小时也不是很大的问题，但是三个小时往上他的体力消耗就太大了，更何况是四个小时。

现在陆迁已经没有心情去关注路边的风景了，也彻底安静了下来，只是小声地喘息着节省体力，觉得腿也快没有知觉了。

不过，陆迁倒是一直很坚强地没有出声叫停，甚至都没有放慢行走的速度，更没有开口说要打车。

四个小时过去了，陆迁早就已经从饭局上突然想起的车祸的阴影中缓过来了，也不是不能叫车，但是他看出了归鸿那想要看好戏的态度，反倒是和归鸿倔上，坚决不主动认输。

至于归鸿？他的体力和陆迁不是一个量级的，别说现在才走了四个小时，要是真的让他徒步走回去，他也不是做不到，也就是会有点累的程度。

他们走过了一家便利店，陆迁提出要去买水，他拿了两瓶，另外一瓶给了归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