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人的感觉一如之前洛雪尽在楚宅迷路崴了脚遇见他,受了他的好心帮助,直觉却告诉他这个男人很危险,需要高度警惕和忌惮。

洛雪尽下意识缩了缩脚,躲开他的注视。

“不牢你操心。”

楚臻眼中笑意更深,又拨了下佛珠手串。

这时外面进来了个下人,跪下行礼:“家主。”

洛雪尽还没来得及惊讶他对楚臻的称呼,又听见这下人禀告:“棺材已经从土里刨出来了。”

洛雪尽瞬间气得红了眼,手都在发抖,猛地站起来,怒火冲向楚臻:“谁准你们动他了!!”

他被叫回来的时候对他们做的事一无所知,原来一开始就没有和他商量的意思,根本就是通知。

楚臻看着因为盛怒而面颊发红、眼睛格外明亮的洛雪尽,就像是在看一只发脾气的、没有任何威慑力的弱小猎物,饶有兴趣地打量了好一会儿。

“弟妹,只要是楚家的东西,哪怕是死了,那也是属于楚家的。”楚臻盯着洛雪尽一字一句道,“当然,也包括你。”

……

无论愿意不愿意,洛雪尽都没有反抗的余地。

他被几个下人请上了回府的轿车,别无选择。

有一瞬间他有想过与楚臻撕破脸,但系统一句话就泼灭了他的冲动和怒气:“别忘了,你有任务。”

理智回笼,洛雪尽想起了自己的身份。

对,他还有任务。

为了任务他就必须回到那个楚宅。

崔远脚步急匆匆地往家里赶,怀里小心地抱着一只黄色小狗。

这是他跑了好几户人家,最后在某个奶奶家里才找到一窝刚出生没几天的小奶狗。奶奶本来舍不得给,他说用一篮子鸡蛋换才得到的。

他小跑着,路上遇到熟人打招呼也没理,结果轻手轻脚地进屋,床上空荡荡的,根本没有想象中睡着的人。

他以为是自己动作太慢,洛雪尽睡醒等得不耐烦走了,于是又扭头去隔壁。

刚走近,他就看见有不认识的面孔在将屋里的东西往外搬,心里忽然有些不安,加快脚步进去,找到了福叔。

“叔,二少夫人呢?”

福叔叹着气说:“二少夫人回去了。”

崔远一怔:“回去?去哪儿?”

“当然是回楚宅去了,楚家大少来接的他,刚走,现在又留我一个人守在这里啰。”福叔看着渐渐空下来的屋子,怅然若失地唏嘘着,见崔远突然跑出去,“阿远,你跑哪去”

福叔追上去,看到崔远跑到外面的大路上。

可哪里还有什么车尾影子,土路上只有轿车压过的轮胎印。

崔远停了下来,脱力般蹲了下去,勾着脑袋缩成一团。

小狗崽从他怀里掉了下来,在地上乱爬着,哼哼唧唧地叫着,是在寻找自己的母亲。

但它太弱小,什么也做不到。

在回楚宅的路上,与楚臻同车的时间洛雪尽觉得格外漫长。

有限的空间里他们之间的距离不过半个人远,在窄小的车内一股来自于楚臻的檀香味漫开,浸染了洛雪尽的发丝、衣物,看似温和实则强势地笼罩住他的一切。

洛雪尽额头贴着车门,脸一直朝着窗外的方向,一副已经睡着了拒绝交流的姿态。

不过即使他没睁眼,也能感觉到身边人那一身无法忽视的气势及偶尔飘过来的视线,耳边时不时响起佛珠碰撞的声音。

洛雪尽的手放置在腹部,隔着衣物感受着那把楚竹生亲自打造的木梳,就这么强忍了一路。

也幸好楚臻没开口跟他说话,不然他还装不下去,但到了地方后他佯装揉眼睡醒,对上楚臻那似笑非笑的眼,就知道他早就看穿了自己。

“弟妹,到家了。”

“……”

洛雪尽也不在意他怎么想的,无视他伸过来搀扶自己的手,自己下了车,正要抬脚往里走,却看见楚宅正门不复往日气派,挂着白灯笼,贴着挽联,摆着花圈。

楚家这是……为楚竹生准备的?

洛雪尽难以置信,待细看,果然,花圈上的赠条写的根本不是给楚竹生,而是别的楚家人,更让他震惊的是死者似乎不仅一个。

“葬礼今日已经办完了,这些东西都可以撤了。”楚臻停在他身边,对着下人淡淡道,“现在都提倡丢弃糟粕旧俗,也就没必要还遵循什么七七四十九日的守丧期,晦气。”

说到最后两个字,楚臻语气里多了一种讽笑,等转头对上洛雪尽错愕的目光后,他狐狸眼一眨又如常那般随和亲近,让人觉得刚刚只是一种错觉。

“弟妹,我为你准备了新的房间,用心置办了很多东西,我带你去看,可好?”

洛雪尽撇过脸,毫不领情:“不需要。”

他从下人手中拿回自己收拾出来的箱子,径直往原来楚竹生的住处去了,这次他没有迷路,看见了那片熟悉的竹林。

竹林无人打理,积累的落叶堆了厚厚一层,底下的腐败了发黑,新生出来的也发黄,不再葱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