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煜不喜欢一个人的时候表现得很明显，他在经过连然的时候不大不小地“嗤”了一声，他确定连然听到了，但是连然还是对他和煦一笑，什么反应都没有。

就好像对所有人的态度一样。

连然进门前回身看了眼走远了的卓煜，卓煜的背影极其嚣张，昂首挺胸，丝毫不像是刚被教导主任训斥过的样子。

高大的人挡在门口，教导主任很快就发现连然到了，原本因为卓煜被气臭的脸色有所缓和，招手让连然过来：“小连，你来了。”

连然这才收回了眼神，走进办公室，将手上的资料递给他，状似不随口问了句：“刚刚在门口碰到的学弟……”

教导主任正愁没人说呢，连然一开口便开始跟他数落起卓煜的种种事迹：翘课、翻墙、骚扰女同学等等。

“骚扰女同学？”连然微蹙。

教导主任一拍桌子：“就是啊！我昨天放学巡逻，就看到卓煜跟二班班长在走廊拐角拉拉扯扯，他一个男孩子，总不能是女孩强迫他的吧？！”

连然笑了，“那倒是不可能。”

“这孩子属实品德败坏，要不是看在他每学期都能在市中学生校运会给学校拿几块奖牌，我早就让他滚蛋回家了！”

连然顺着气安抚了教导主任，离开了办公室，连然穿过综合楼和教学楼中间的小路，抄近路回教室，走到围墙边上时，连然后退了一步，砸向他的石头便落在他鞋尖。

连然抬头，看到坐在墙边的卓煜。

卓煜书包不好好背，双肩的背成单肩，吊儿郎当地坐在围墙上，指了指连然手臂上的纪检部红袖章。

然后直接翻身过墙，那边传来他稳当落地的声音后，卓煜故意吹了声口哨。

很赤裸的挑衅，连然抬头看卓煜太久，回过神的时候肩颈有些酸，但他觉得这一趟没白来。

卓煜在网吧玩儿够了，才想起自己的手机落在学校里了，现在是放学时间，卓煜想着二班那个喜欢骚扰自己的女孩子应该早就走了，便回学校拿了手机，下楼的时候故意穿过高年级楼层，果不其然看到了还留在教室里的连然。

连然和几个女孩子坐在里面，给人讲题，卓煜经过的时候连然抬眼看了他一眼。

卓煜昂首挺胸地走开了。

但是意外的，第二天卓煜的名字没有出现在通告里，班主任也不知道他逃了自习的事情，卓煜脑海里浮现出连然那张脸，不知道连然为什么没有记他的过。

所以他再次在那条小路上堵住了连然，仰着脸看比自己高了一个头的学长，很没有礼貌地问他：“昨天的事情你怎么不记我啊？”

连然笑着看卓煜，过了会儿才做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我忘记了。”

然后他笑着伸手想要揉卓煜的头，被卓煜一巴掌拍开了，卓煜像只炸毛的公鸡一样退后两步：“你干嘛？！别碰我。”

连然便露出低落的表情，卓煜看着一怔，心想自己好像也没有做多过分的事情，怎么就让他露出这种表情了。

卓煜硬邦邦地说：“我不喜欢别人摸我的头。”

“是因为我是男的吗？”连然半蹲着和卓煜平视，卓煜看到他金色的瞳孔，想起那些女生私下谈论这位混血学长的话，说他的眼睛会说话，卓煜之前觉得扯，现在觉得还挺有真实性，因为他好像从连然眼里看到了委屈，“小煜会让女孩子碰，却不允许男孩碰。”

卓煜心想本来就是啊，我一个男的不让女的碰不然呢？但是看着连然的模样说出来的话就是：“没有，谁都没让。”

“前天的记过表上，小煜的记录是骚扰女孩子。”连然看着他。

“有病啊？！”卓煜想到这茬就气个半死，“骚扰她？！我是瞎了才去骚扰她，她给我塞她做的爱心巧克力，我说我不吃，她就开始哭，我觉得烦就抢过来说我吃行了吧，结果被他老头子看见了说我骚扰女同学，我真是”卓煜气不打一处来，连然看着他气成一只河豚的样子，觉得很新奇，眼神都亮了一些。

卓煜意识到自己失言，立刻止了话头，转身走了。

走之前还要说一句：“不关你的事。”

卓煜今天照例逃掉了最后两节自习，玩够后已经离放学时间过去了快一个小时，卓煜准备打车回家时却意外看到了几个混混簇拥着一个人去到了小巷角落，卓煜一眼认出那个人是连然，心中一动，便抬腿跟着走过去。

他站得有些远，听不清他们在跟连然聊什么，只看到其中一个混混递给连然一支烟，连然接过，捏在手指间，没有点燃。

他们说了些什么，然后一个看上去凶神恶煞的混混抬手，拍了拍连然的肩膀。

卓煜想到有些混混是玩那些东西的，没钱的时候就会抢劫经过的学生，卓煜看着连然垂头的样子，有些看不下去。

“喂警察来了！”卓煜大喊。

然而什么都没有发生。

连然捏着烟，抬眼看过去，卓煜站在不远处，眼神有些着急地看着他，示意他快点走过来。

不知道是不是卓煜的错觉，连然似乎弯了弯唇角。

但是等他仔细看的时候又没有了。

连然扭头跟那些混混说了些什么，那些人愣了一下，其中一个才上前，推了连然一下。

连然踉跄几步，往卓煜面前跌，卓煜下意识伸手去接，连然便靠在了他身上。卓煜抓着连然带他往外跑，跑了老远才停下，连然一脸惊慌，说不知道怎么了，突然就被人拖进巷子里。

“你这人怎么就是喜欢走小路啊？！”卓煜又吼他了，“你知不知道这样多容易被人暗算？”

这种只会读书，在学校里是老师们掌上明珠的好学生是不会懂社会险恶的。

连然抓着卓煜的手，真的害怕了，“我真的不知道，我就是想快点回家…”

卓煜睨他一眼，就当作是自己积德行善，他问连然：“你家在哪？”

结果到了连然家，连然又一定要请卓煜进去坐坐，卓煜觉得连然失落的样子很可怜，便不得不答应了他。

连然住在一间一百二十平的公寓里，装饰简洁，没有人味。

连然给卓煜倒了杯果酒，卓煜觉得很甜，有些贪杯，谁知果酒后劲那么大，卓煜倒在连然家的沙发上睡了过去。

醒过来就看到连然抱着自己一起躺在沙发上，卓煜下意识想要推开他，连然却收紧了手臂，像是梦到什么痛苦的事情一样开始颤抖，哭泣，灯光下连然的脸好看得不像真人，卓煜不知道自己被什么蛊惑，没再推开他。

第二天早晨连然醒过来，卓煜已经走了，桌上摆着豆浆油条，还是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