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安慰让李藿暖了心,伸手揉了揉眼前可爱的发旋儿,捏捏李茯的脸蛋,“我还缺的是人要吗?谢谢妹妹。”

他低下头凝视妹妹的眼睛,道不尽的千言万语,都在感激的眼神之中。

“哼!我俩之间还用得着说谢吗?!”

李茯承受不住这样认真的视线,片刻之后脸颊通红地跑开。

经历了情绪起伏无比剧烈的晚饭,李藿洗完澡倒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

一会儿想该如何说服安慰父母,母亲哭成那样会不会有个好歹,一会儿想薛家现在是个什么情况,都是如何在背地里看待他这个干儿子的,脑子里思绪纷飞,翻来覆去烙煎饼一样就是睡不着。

放在枕边的手机突然持续震动,他拿起看,真是想什么来什么,来电闪烁地正是发小的名字。

“喂?”李藿接起来,将枕头靠在身后半躺在床上。

“是我,你…现在怎么样了……?”

薛若涤的问句带着不知对方会不会觉得不妥的犹豫。

“完好无损,老两口都是文明人,没动手。”

李藿故意说得轻松,不想对方为他担心。

但是薛若涤对他是多么的了解,结合晚上吃饭时的情形,一听便知道是假话。

前天突然地请假回家,今天就堂堂正正的出柜,这中间没有什么联系打死他都不信,又想到昨天夜里回家路上,对方拒接的那个电话,薛若涤几乎可以肯定,李藿受伤害了。

在他没看见的时候,被坏人伤害了。

只是不知道是那个旧情复燃的唐屿,还是别的什么人。

思及此,他手指不由敲了敲书桌,站起身看着窗外地幽暗月亮道:“有人欺负你了,对吗?”

他长身玉立,姿容俊逸,散发出来的冷寒之气却要令人退避三舍。

“没有啊……谁能欺负我,我不欺负别人就不错了,你天天脑瓜子里想什么呢!”

李藿矢口否认,企图把话题引到别的地方,“干妈干爸回去没说什么吧?没让你跟我少接触,最好别在一起玩了?”

他避而不答,薛若涤也不强求,之后总有办法能让人说实话。

“你都叫他们干妈干爸了,还以为他们会是这种人吗?我爸垂着头丧着脸接受了我妈一晚上的教育,让他少喝酒,少说话,然后一起教育我,不能因为这个就用异样的眼光看你,一定要好好给你做心理工作,免得抑郁了。”

薛若涤想起父母的长篇大论就头大,差点说出来自己早就知道,还好最后及时悬崖勒马。

但也为父母的开明而欣慰,李藿只是性向不同,并不是异于常人,没道理因为喜欢男人就抹杀他们两家那么多年的感情,他爸妈一直在城里做生意,正是知道他们两人要回来,才提早处理好事情从生意场上回到老家。

他有一对好父母,就是不知道李藿……

他凝视月光的眼神深了些,在对方看不到的月光照耀处,拧紧了眉。

“我知道……干爸干妈很好……”李藿声音哑了,带着对薛家人的感激。

“知道就别多想,洗把脸好好睡一觉,明天又是崭新的一天。”薛若涤在电话那头安慰他,却怎么都放心不下,要不是考虑到李家现在这个状况不适合外人去,他真的想陪着李藿。

“嗯……你也早点睡,今天…今天让你见笑了……”李藿感到十分抱歉,一切发生的太快,现场的出柜也根本也不在他的预料之中,平白打乱了家庭聚会的节奏,砸了场子,让大家都很难堪,实在不是出自他的本意。

“你再说这种见外的话,我就要来你家揍人了。”薛若涤加重了“见外”两个字,然后开始威胁。

李藿在电话那头笑,两人又说了两句才把电话挂断。

一通电话之后,发小带来的安慰和消息像是一针安定剂,让李藿烦忧的心绪很快平静下来,夜渐深,他也来了睡意。

第二天,李藿是被窗外的鸟叫声吵醒的,拉开窗户,外面是家里的园地,李子树的枝丫结满了冰棱,远处小片竹林是青绿色的,矮山坡的榔榆叶和青冈栎也在冬日有着亮眼的绿意。

他醒得早,现在不过八点多,一切都还是雾蒙蒙的,灿黄的太阳还没从云雾中现身,天空中有些阴翳,经常下田地的老人在家升起了炊烟,开始为儿孙做早饭。

鸟叫给晨间尚且安静的村庄带来丝丝活泼,李藿洗漱完毕后便下楼了,他心里还是愧疚不已,打算给家人准备一顿早餐,虽然不能弥补什么,但多做事能让他心里好受些许。

但是哪知道,他下楼刚进厨房,便看到了在锅炉旁忙活的母亲。

母子俩面面相觑,不知为何,都有些尴尬。

“你起了啊……我还说饭做好了再叫你跟小茯呢……”

李母慌乱地在围裙上擦了擦手,说完转身在灶台边假装忙碌。

李藿抿了抿唇,知道母亲一时半会儿还没办法面对自己,心中难受不已,他张开口喊了声“妈”,然后走进了说道:

“您别忙了,出去休息吧,我来,您知道我会做饭的。”

李母连连将他推开,心里那道坎过不去归过不去,但儿子是亲生的,哪舍得让他刚回家就做这些活计。

“你出去,出去看看风景还是散步都随你,这么久没回来了,多去转悠转悠。”

李藿就这样被推了出去,他怕伤到母亲不敢大力挣扎,站在门外一回头,就见李母的背影,拿着菜刀半天落不到砧板之上。

他出去之后,碰上了刚刚铺陈药材的回来的李父,见李藿失魂落魄的样,叹了口气还是安慰了一声:“被赶出来了?你妈就那样,刀子嘴豆腐心,你等等吧,她会理解的。”

李藿闻言眼底恢复些神采,看向他面部黝黑纹路纵横的父亲,“爸,您……”

他想说您是原谅我了吗,是接受这件事了吗,但察觉到这是对老人的一种伤害,便闭上嘴隐去了后半句。

李父没再说什么,拍了拍他的肩膀就错身而过,李藿站在原地脑子里又开始乱糟糟的,直到起床的李茯在二楼看见他,从楼上的阳台自上而下地叫他:“哥!你都起来了呀,我还在想要不要叫你呢,你等等啊,我这就下来陪你玩。”

李藿无奈,心想我都什么年纪了还要你陪我玩,没等两分钟,李茯就耷拉着拖鞋“噔噔噔”地跑了下来。

他们一家人吃了有史以来最沉默的一顿早餐,李母饭做好之后也不直接叫李藿,而是跟李藿旁边的李茯说,等到吃完之后,也让李父和女儿收拾捡碗,绝不跟在旁眼巴巴盯着她的儿子说半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