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1 / 1)

几队御林军立刻整队离去,施发号令的那名女子回身对傅闻钦一礼,道:“多谢卫将军的消息。”

傅闻钦只是眼神古怪地看着她,轻飘飘地道:“谢你自己。”

若是这些人不在赵韫回来之前,按照她准备的说辞去福宁殿,她打算将她们都杀了来着,一个不留。

宫中,羽林卫奔走相告,聚集了许多人去驻守福宁殿,傅闻钦在原地留守了一会儿,确认不再有什么人来此,才转身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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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韫进宫时,心情还沮丧着,罄竹和白梅劝慰了他一路,他脸色才好了一些。

方进了云烟阁,赵韫似乎觉得今晚的月与往日有所不同,他呆立着默了一瞬,忽然想起什么一般大步走入殿内,惊诧的目光落在那面巨大的透明窗户上。

“这是...这是什么?”赵韫忍不住上前抚摸冰凉光滑的窗面,他头一次见这样的窗,方方正正,简单大气,明明亮亮的。

“主子!这不会是琉璃吧!”罄竹跟了进来,望着那面大窗户惊叫了一声。

白梅也过来了,道:“好像就是。”

“琉璃好贵的,主子。”罄竹惊喜道,“是陛下给换的吧!”

赵韫没想到,陛下不仅让他出宫,还在他回来之前连窗户都给他打好了,不知是不是提前就准备好了,做得这样好、这样快。

他轻轻抚摸着,眼眶忽然有些发酸,但赵韫是从不在宫里哭的,他很快就忍住了,天边的月色洒下一弯清辉,托在赵韫雪一样的面容上,映出他眼底的熠熠,也映出他目中的柔和。

“有时我觉得,其实进宫也不错。”他轻声喃喃,“要是能将爹爹接进宫来,多好呀。”

1[公|众|号][] 扯谎 傅闻钦的衣服

云烟阁平淡如水,而皇宫的另一半却喧嚷起来,整整十几队、几千人的皇家御林军将福宁殿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将军刘琦立在殿内,聚精会神地注视着周遭的一切。

舒眷芳被这事弄得夜半无眠,强打着精神坐着,却是问:“消息准确么?”

刘琦迟疑一瞬,看向一言不发的傅闻钦,道:“臣手底下的人亥时便来报,有刺客踪迹出没,可卫将军似乎......将近卯时才将纸条送来。”

傅闻钦冷道:“我倒是不知刘将军还有这等闲心,数个时辰抓不到刺客,人家都跳到我眼皮子底下了,要不是我将此事参报于陛下,不知你还想闲等几时?”

“你!”刘琦眸色阴沉,匆匆睨了一言不发的陛下一眼,缓声道,“陛下,臣不过是不想打草惊蛇。”

今夜之事,本就是刘琦之失职,宫里发现刺客却不上报,不过是因为她没抓到,所以想就此隐瞒下来。万万没想到这个刺客竟胆大包天到将条子送到傅闻钦眼皮子底下去。

刘琦隐隐觉得怪异,可她又说不上是哪里怪,眼下陛下一门心思偏着傅闻钦,她却只有赔罪的份。

舒眷芳沉默观过二人之间的剑拔弩张,愈发觉得刘琦不中用起来,以前没觉得,这短短几日发生了两次刺杀,刘琦却次次失职,若非是傅闻钦,这两次都不够她死的。

想到此处,舒眷芳的脸色愈发阴沉,道:“刘琦,朕看你是想被革职。”

“陛下!臣知罪!”刘琦连忙跪地叩首,急切道,“求陛下再给臣一个机会。”

舒眷芳却不再看她,只是用手展开呈上来的字条,对傅闻钦招了招手,“依你看,这字条是何人所写?朕生平没见过有人写出这样的字迹。”

只见条子上十三字,方方正正,不偏不倚,横是横撇是撇的。

傅闻钦暗想你当然不知,这是她情急之下打印出来的一份,怎么会有人把字写成这样?

但她还是一本正经地分析道:“陛下,臣以为,这上面的字迹似乎不是用墨写的。凡墨必有气味,上等墨浮香,下等墨刺鼻,可这张字迹却丝毫无味,除非刺客提前十数日甚是几月写下这个条子,但这一行径完全没有必要,还会徒增危险。”

“不是用墨?那还能是什么?”听傅闻钦说完,舒眷芳也觉得不对,这纸面又光又滑,哪里有墨迹流走过的痕迹。

傅闻钦却不回答她的话,反是道:“陛下有没有觉得,这两次刺杀的人,必然都不是一个人,或许是什么团体。第一次在长岭,刺客声东击西,只等陛下身边无人再行下手,险些得逞。这次又是,刺客出现后能迅速逃脱,便是羽林卫再不中用,也不可能一丝痕迹都无法捕捉,其后必然有同党接应掩护。”

舒眷芳越听越觉得害怕,紧张道:“你是说,想要杀朕的,是一伙人,一伙有谋略、有计划的人?”

傅闻钦认真点头:“正是,陛下。且依臣所见,这伙人的来源无非三股。”

“哪三股?”

“一是前朝余孽,二是陛下宿敌,三么......或许是自己人,就在这皇城脚下。”

舒眷芳是衍朝第三代皇帝,前朝余孽的谋反或许可能,但这点可能性实在不大,而且之前从未听说过什么由头。至于这宿敌,舒眷芳年轻气盛时得罪的人是不在少数,但如今她登基已成定局,这些人再费劲心力想要刺杀她,未免太费心力,这一条的可能性却在上一条之上。

至于这三,要不就是说叛臣出现,要不就是皇子谋逆,舒眷芳沉吟一声,想起自己两个素来极不对付又很有孝心的女儿。

这一条是最可能的,也是舒眷芳最害怕的,因为让她现在潦作猜测,她根本猜不出会是哪一个女儿动的手。

傅闻钦编完三条理由,把自己摘了个干干净净,暗道这下皇帝有的忙了,定然暂且顾不上云烟阁那边,她便又有了不知多少的快活日子。

查案子是刑部的事,刘琦又因职责所在成为此事的总管人,傅闻钦借口自己不擅查案堵回了舒眷芳欲言又止想让她帮忙的话,转身出了福宁殿就往云烟阁去了。

她每次过去都要特意换一次衣服,怕赵韫又不穿裤子就往她身上贴,每回都换一身干净的过去。

只不过她的衣橱实在单调,清一色的乌衣,款式都差不多。这些衣服都是赵韫做的,大概是他四十岁的时候,一时兴起说要把年轻时候的手艺捡起来,向她夸耀他的男红有多好。

然而她眼睁睁看着赵韫抱着块布坐了一天,什么也没做出来。

男人难得地没有气馁,坚持了三五天,终于做出第一件衣服来,说要送给傅闻钦穿。

傅闻钦穿了,除了有一点点宽松,竟然意外地不错。不过她也是后来才知道那是赵韫把自己的衣服拆了,又原模原样缝制了一件新的出来,只款式上做了略微改动。

傅闻钦一直没有告诉赵韫其实她已经知道真相了,她只是佯作不知地看男人缝衣服,等他缝好了,她就衷心地夸一夸他,她不知道赵韫究竟拆了自己多少件衣服,反正不管他做了多少,她都照单全收。

傅闻钦深刻地记得有一回,赵韫的针还挂在那件衣服里子上,傅闻钦不知,穿着衣服随意地往椅背上一靠,那根针就直挺挺扎了进去,她忍得眼睛都红了,才没叫出一声来。

偏生那祖宗还笑着说:“相好的,你怎么一副要哭的样子,是不是我的衣服太好穿啦?”

思及这些往事,傅闻钦心头便觉得壅塞,她将脸埋进一衣橱的乌衣中,深深嗅了一口,上面还沾染着赵韫最喜欢的禅香,只是时间太久了,已经有些淡了。

“赵韫。”她哑声,抚摸着一只只衣袖,灿银的瞳孔中流出一点微光来,“我好像想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