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无所获的娮娮只得启程回宫,谁知车队刚离开吕府不久,突然有人追上来拦在马车前。

“大胆!竟敢阻拦太后车驾!”侍卫厉声喝道。

那人气喘吁吁地举着?娮娮留下的布帛:“回禀太后,小人认得这上面的字!”

娮娮猛地掀开车帘,“你?真的认识这六个字?”

那人如释重负地点头笑道:“这不是六国文字,是简体字,念作既来之则安之。”

娮娮的手指不受控制地颤.抖着?,当那熟悉的六个字从对方口中说出的瞬间,她的世界仿佛突然静止了。

“简体字…就是简体字…”娮娮喃喃重复着?,声音哽咽。

两千年的时?光长河在这一刻被奇迹般地跨越,那个在历史尘埃中孤独徘徊的灵魂,终于找到了同类。

泪水模糊了视线,娮娮却固执地睁大眼睛,生怕眼前的身影会消失,那人也红了眼眶,嘴角却扬起释然的笑容。

在这个陌生的时?空里,他们就像漂泊在茫茫大海中的两叶孤舟,终于看?见了彼此的灯火。

“你?也是...”娮娮哽咽着?说不出完整的话,却知道对方一定?明白?,她踉跄着?跳下马车,顾不得太后的威仪,只想确认这不是幻觉。

那人向前迈了一步,又谨慎地停住,但眼中的激动与娮娮如出一辙,那是游子归家般的欣喜,更?是穿越千年光阴终于寻得对方的震撼。

微风拂过,带着?初夏的暖意,娮娮这才发现,自己攥着?裙角的手已经用力到发白?,而对面那人手中的布帛,也在轻轻颤动。

娮娮和那人走?到一处无人的角落,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你?也是”

“没错,我也是现代人。”对方温和地打?断她,眼中带着?了然的笑意,娮娮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嘴角却止不住地上扬。

她匆忙抹去眼泪:“我就知道我没猜错,我在稷下学宫没找到你?,就猜你?可能来了秦国吕不韦这里,没想到是真的...”

“稷下学宫?”对方却露出困惑的表情,“我醒来时?就在咸阳了,没去过什么稷下学宫啊。”

“啊?没有吗?”娮娮困惑地皱眉,“可我明明在那里发现了这六个字...”

“这样吗?可我的确没去过稷下学宫。说起来还挺有意思,”对方忽然轻笑道,“我刚来到这里的时?候居然是个奴仆,更?离谱的是,他们都叫我赵高。”

“赵高?”娮娮瞪大眼睛,“是那个指鹿为马的赵高吗?”

“就是他。”他无奈地摊手,“咱们啊,半斤八两,你?不也成了赵姬吗?”

娮娮一时?语塞,她仔细端详着?对方的面容,忽然迟疑道:“可我总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你?。”

对方爽朗一笑:“新闻上吧,我本名?叫赵正勇,现任陕西省.委.书.记,皇陵考古那天我去视察,调研遗址保护和考古进度,结果一觉醒来就到了这里。”他的语气里非但没有惶恐,反而透着?几分跃跃欲试。

娮娮惊的下巴都要掉下来,眼前这位竟然是新闻里的大领导!

“小朋友,看?你?这年纪...”赵正勇和蔼地问,“还在上学吧?”

“我、我叫苏娮娮,今年高三...”娮娮突然有些局促。

赵正勇慈爱地拍拍她的肩:“高三啊,学习压力大不大?成绩怎么样?学习方面有没有什么困难啊?”

这熟悉的领导式关怀让娮娮既感到亲切又有些局促,她耳尖微红:“还行吧...”

赵正勇和蔼地笑了笑:“还行那就是很?优秀了?”

娮娮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嘴,突然眼睛一亮,急切地问道:“赵叔叔,您知道怎么回去吗?”

“回去?”赵正勇略显诧异,“为什么急着?回去?”

“我已经在这里待了很?久了,”娮娮的声音不自觉地提高,“我爸妈找不到我一定?会急坏的,而且...我马上就要高考了,再不回去就要错过考试了。”

赵正勇先是一愣,随即爽朗地笑了起来,也是,对这个年纪的孩子来说,父母和学业就是天大的事,他温和笑着?说:“回去的方法我倒是没研究过,不过就算现在回去也晚了吧?现在应该是五月初?高考是六月初,只剩不到一个月的复习时?间,来得及吗?”

娮娮的眼神顿时?黯淡下来,她确实没想到已经五月份了,沉默片刻后,她抬起头,坚定?地说:“没关系,如果今年成绩不理想,我可以再复读一年。”

赵正勇再次惊讶于这小姑娘的执着?,赞许地点点头:“很?有毅力啊小同学,将来一定?会有出息的。”

娮娮这才露出浅浅的笑容,她的目光落在他手中的布帛上,好奇地问:“赵叔叔,那您怎么会来吕府呢?”

“我啊,”赵正勇呵呵笑了两声,“可不想继续当个奴仆,历史上的赵高后来当了中车府令,是不是宦官还有争议,但不管怎样,我可不能按着?历史的剧本走?。”他压低声音凑近娮娮,“那人把?秦朝往火坑里推,咱们可不能重蹈覆辙。”

“这些天我结交了些人脉,想办法到吕不韦门下当了门客,之后再找机会在朝堂上谋个正经官职,说不定?真能见到秦始皇呢。”

说到这里,他若有所思地看?着?娮娮:“不过有件事很?奇怪,历史走?向和我记忆中的相差太大,而且这一切又发生的太快,韩国居然在嬴政没亲政前就被灭了,其实我原本打?算投靠嫪毐的,那人狂妄短视,比吕不韦好糊弄,可不久前却看?到他受了宫刑游街示众,后来还被咸阳令处死了,这和史料记载差得太远,所以我想,或许赵高的结局也会不同,这才改投吕府。”

娮娮静静地听着?,心?里泛起一丝异样的感觉,和她不同,眼前的这位?*? 赵叔叔,似乎对回去这件事并不怎么上心?。

“对了,”赵正勇突然眼睛一亮,“你?现在可是顶着?赵姬的身份,堂堂秦国监国太后啊,要是能走?走?你?的关系...”

“啊?”娮娮一愣,随即无奈地摇头,“可能不太行,嬴政已经知道我是假的了。”

“什么?”赵正勇瞪大眼睛,“他全知道了?”

“也不算全知道,他就确认了我不是赵姬本人,但并不相信我是两千年后的人,他和那个关内侯只当我是韩国派来的间谍,为了稳定?局面,嬴政暂时?还让我继续假扮太后。”

赵正勇拧眉沉思一会儿?,很?快又笑了:“没关系,我在吕不韦跟前多?露露脸,总能混个一官半职,可我总有种?预感,我觉得吕不韦似乎离垮台不远了…”

娮娮的心?思却完全在另一件事上:“赵叔叔,你?在吕府还见过其他穿越过来的人吗?这六个字就是那人留在稷下学宫的。”

赵正勇仔细看?了看?那块布帛,摇摇头:“暂时?没发现,不过我会多?留意的,能找到同伴总是好事,咱们之间还能有个照应。”

“谢谢赵叔叔。”娮娮勉强笑了笑,又聊了几句,看?天色不早,她只好转身上了马车。

回宫的路上,娮娮靠在车窗边发呆。

虽然找到了一个同伴,但对方似乎对回去并不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