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脚步声?渐渐远去?,娮娮终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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咸阳帝丞宫,嬴政面容阴鸷的要命。
“一帮废物!”
嬴政突然狠狠踹在?那名从雍城赶回的侍卫胸口,侍卫被踹得翻滚出数丈,却不敢有丝毫迟疑,立即以?额触地?爬回嬴政脚边。
“大、大王恕罪...”侍卫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属下已派人?将雍城掘地?三尺,驿馆、商铺、民?宅无一遗漏,连地?窖水井都搜遍了,太后...确实...”
“确实什么?”嬴政缓缓俯身?,五指如铁钳般掐住侍卫下颌,“你的意思是,寡人?的母后,就这么凭空消失了?”
侍卫的冷汗浸.透了里衣,喉结在嬴政掌中艰难滚动:“属下…属下…”
嬴政突然松手,侍卫立刻重重磕头,额前顿时鲜血淋漓。
年轻的秦王却已转身走向殿中那幅巨大的羊皮地?图,玄色衣袂在?青砖上映出森冷痕迹。
雍城翻了个底朝天都找不到人?,那死细作又能逃去?哪儿?
“韩国...”他指尖划过地?图上那道纤细的边界线,忽然低笑出声?,“好一个金蝉脱壳。”
殿内烛火猛地?一颤,映出嬴政眼中翻涌的杀意。
“传令。”他的声?音低沉得令人?心惊,“韩国屡次违背书同文车同轨之约,十日?之内,寡人?要看到新郑城头插上黑龙旗。”
赵殷闻言眉头微蹙,上前拱手道:“大王。”话到嘴边却又显出几分迟疑。
嬴政瞥了他一眼,挥手屏退左右,待殿内只剩二人?,赵殷才?继续道:“大王,那细作既已逃走,何必如此大动干戈?她在?您身?边这些时?日?,并?未传递任何情报,况且与韩国的盟约方才?签订,此时?出兵是否...”
他确实不解,如今的韩国早已名存实亡,攻打与否差别不大,更何况,为了一个小小的细作,实在?不值。
在?赵殷看来,那细作逃走反倒是件好事,省去?了防备的麻烦,可大王为何执意要抓她回来?
忽然,赵殷明白了。
以?大王狠辣的手段,定是要将那细作抓回,再好生折磨一番才?肯罢休。
嬴政眼中寒意未消:“那就派韩国降将内史腾为主?将,他熟悉韩国地?形。”
赵殷一怔,说了这么?多,大王竟仍执意要攻韩。
也罢,以?韩国如今的实力,不出半月必能攻下。
“还有,”嬴政又道,“韩国宗室中有个叫韩非的公?子,文章写得不错,留他一命,其余人?等,格杀勿论。”
略作停顿,他补充道:“不过,若他不肯归顺,杀了也无妨。”
赵殷只得领命退出大殿,沉重的殿门?在?身?后缓缓闭合,空旷的大殿里,唯余嬴政独自立于那张铺展的羊皮地?图前。
他面容如冰,眸中凝结着刺骨的寒意,唇角那抹若有似无的弧度更添几分阴鸷。
修长的手指缓缓抚过地?图上韩国的疆域,指尖所及之处,仿佛已化作焦土。
韩国,不过是个开端,终有一日?,这图上每一寸山河都将臣服于他的脚下。
突然,一道惨白的闪电劈开夜幕,将他的身?影投映在?殿墙上,扭曲拉长的黑影宛若择人?而噬的凶兽。
紧接着,震耳欲聋的雷声?轰然炸响,瓢泼大雨倾泻而下,仿佛上天也在?为即将到来的血雨腥风发出悲鸣。
然而嬴政并?不知道,娮娮逃离的方向并?非韩国,而是东方的齐国。
载着娮娮的牛车主?人?是位齐国药商,也是位悬壶济世的大夫,此次来秦国采购药材,机缘巧合下在?雍城救下了受伤的娮娮,见她脚踝扭伤,老大夫还特意为她敷上了药。
娮娮感激不尽,又取出些银两给了老伯。
当牛车终于驶出雍城地?界,娮娮紧绷的心弦才?稍稍放松。
“姑娘?”赶车的老大夫回头问道,“已经出雍城了,不知姑娘家在?何处?可需要老夫送你一程?”
家在?何处?这四个字让娮娮心头一酸。
她的家,根本不在?这里...
“姑娘?”见她不语,老伯又唤了一声?,却见她眼眶微红,顿时?了然,想必是触动了她的伤心事。
看着眼前容貌出众的姑娘,老伯暗自猜测,许是哪家权贵强娶,她才?不得不逃,方才?那些气势汹汹的追兵,更印证了他的猜想。
“伯伯要去?哪里?”娮娮强忍哽咽,轻声?反问。
“我?我要回齐国临淄的呀,家在?临淄。”老伯和蔼答道。
“齐国?”娮娮喃喃自语,她记得齐国是六国中最后一个被灭的,而且是不战而降,百姓未受战火波及。
或许,那里能成为她暂时?的避风港?
“伯伯,我也想去?齐国。”说着她又取出银两,“能否捎我一程?我脚上有伤,实在?不便...”娮娮语气中带着恳求。
老伯本就不是个贪财的人?,做的都是治病救人?的善事,不仅婉拒了娮娮的银两,还答应带她同去?齐国,娮娮则再三道谢,接着便安静地?坐在?车上。
为掩人?耳目,娮娮还将头发束起来,换上了老大夫儿子的灰色粗布衣裳,他儿子已经提前两日?返齐。
取下头上几支发簪时?,娮娮的目光久久停留在?那支贝壳簪子上,心中却五味杂陈。
不知看了多久,娮娮终于将簪子小心收进包袱。
牛车继续缓缓东行,载着娮娮驶向齐国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