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转念一想,若她当真知晓刺杀之谋,此刻殿外甲士早该蜂拥而入。

除非...她只是在试探。

刹那间,荆轲猛然抬眼,平静如水的目光与?娮娮的视线在空中短暂交汇。

他忽然意?识到,眼前这位监国太后才是秦国真正的掌权者,嬴政尚未亲政,若能挟持太后以令秦王,或许比直接刺杀秦王更能动摇秦国根基。

更何况,他此行本就抱了?必死之心,若能借机挟持秦太后,再伺机刺杀秦王...

徐夫人特制的毒匕,只要见血就能致命,若能一举除掉秦国这两?位掌权者,也?算是报答了?太子丹的知遇之恩。

这个?念头在荆轲脑海中一闪而过,让他的血液都为之沸腾,但表面上,他依然保持着恭敬的姿态,连呼吸都控制得平稳如常,“太后体恤,外臣感激不尽,然此图精细,辗转易损,不如...”他缓步向前,“由外臣亲自展卷,恭请太后、大王与?诸位大人过目?”

娮娮见他逼近,广袖中的手指骤然收紧。

荆轲竟要当场展图?莫非...未藏匕首?

她眼尾余光扫向嬴政,却见少年君王冷眼旁观,似在静候她的应对,这无声的压迫令她气息微滞,可若此刻强行阻拦,反倒显得心虚。

娮娮强自定神,含笑?颔首:“也?好?。”

荆轲眼底暗流涌动,躬身将木匣置于地?上,接着打开木匣,露出匣中那卷地?图。

娮娮紧绷的肩膀几不可察地?一松,能这般自然地?在大殿之上便打开木匣,看来荆轲应该已?经取消刺杀计划了?。

娮娮这细微的变化却未能逃过荆轲的眼睛,他嘴角掠过一丝冷笑?。

她果然在试探,看来,她并?不知晓图中藏刀。

荆轲的手指轻轻划过地?图边缘,突然抬眼,目光如淬毒的箭:“这图上有一处关隘,需要向太后详细说明...”他一边说着,一边慢慢展开地?图。

哗啦一声

谁也?没?料到荆轲突然翻腕,地?图完全展开的瞬间,一道寒光从图中飞射而出,直取娮娮咽喉!

“啊!”

娮娮眼前寒光一闪,完全没?想到荆轲竟将目标转向了?自己?,耳边顿时响起朝臣们惊恐的喊声:“太后!”

好?在学过这段历史,娮娮虽然意?外却早有防备,迅速侧身躲过荆轲抓来的左手,本能地?转身就朝最近的柱子跑去。

荆轲紧追不舍,而高?坐王座上的嬴政,只是冷眼旁观着殿下的混乱,眼神越发深沉。

整个?大殿瞬间乱作一团,荆轲在后面追赶,娮娮绕着柱子躲避,朝臣们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所有人都乱了?方寸。

而按照秦国律法,殿上侍奉的群臣一律不准携带兵器,而持械的侍卫都守在殿外,没?有王命不得入内。

在这危急时刻,根本来不及召唤侍卫,群臣手无寸铁,只能徒手与?荆轲搏斗。

“夏无且!”凭借着对课本上这段历史的记忆,混乱中娮娮朝嬴政的御医大喊,夏无且立刻会意?,将手中的药箱狠狠砸向荆轲。

可这一声呼喊落下,始终沉默旁观的关左眉头骤然紧蹙,眼中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复杂神色,他下意?识向前迈了?半步,却又硬生生止住。

荆轲身形一晃,堪堪避过迎面飞来的药箱,这瞬息之间的闪躲,为娮娮争取了?宝贵的喘息之机。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直冷眼旁观的嬴政骤然拍案而起,长剑出鞘如龙,纵身跃下高?台。

娮娮瞥见他的身影,大喊一声:“政儿!”

荆轲闻声回头,嬴政已?经逼近,七尺长剑在手,嬴政完全占据上风,荆轲还未来得及反应,左腿已?被一剑斩断,重重倒地?。

几乎是本能反应,荆轲举起匕首朝嬴政掷去,却偏了?方向,深深扎进柱子。

此时娮娮已?被群臣团团护住,她回头望去,只见嬴政连刺数剑,荆轲知道自己?刺杀已?败,便靠着柱子双腿张开放声大笑?,满身是血地?喊道:“我之所以失败,是想活捉你们母子!一定要拿到契约回报燕太子啊!”

殿外侍卫这才蜂拥而入,刀光剑影间,荆轲当场毙命。

嬴政冷眼扫过血泊中的尸首,目光转向一旁的秦舞阳,他早已?面如土色瘫软在地?,被侍卫们团团围住。

“留活口。”嬴政沉声下令,侍卫们立即将瑟瑟发.抖的秦舞阳五花大绑拖出殿外。

当嬴政的视线转向娮娮时,她心头莫名一紧,那目光冷得刺骨,让她不自觉地?攥紧了?衣袖。

嬴政缓步走来,群臣纷纷退避,待走到近前,他面上已?换上关切之色:“母后可曾伤着?”

娮娮一时恍惚,片刻才摇头道:“无、无碍。”

“母后无碍便好?。”他伸手为她整了?整凌乱的衣襟,转头吩咐:“太后受?*? 惊,送她回宫歇息。”

“是。”侍卫躬身领命。

回到寝殿后,娮娮的心绪始终难以平静,她懊悔地?攥着衣袖,暗恨自己?不该贸然闯入大殿,嬴政方才的眼神虽带着关切,可那目光深处分?明藏着令人心惊的审视与?猜疑。

她颓然地?坐在床榻边,这下嬴政肯定又要怀疑她是燕国细作了?,早知如此,就该听赵叔叔的劝告置身事外,可当时她实在担心荆轲会得手...

必须尽快想好?应对之策,嬴政心思深沉生性多疑,需要一个?天衣无缝的解释才好?,更重要的是,绝不能连累赵叔叔,他好?不容易才在朝中站稳脚跟,不能因她而前功尽弃。

正思忖间,殿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谷玉跌跌撞撞冲进殿内,“扑通”一声重重跪倒在地?。

“太后!”谷玉满脸泪痕,声音嘶哑。

娮娮心头一紧,连忙上前搀扶:“怎么了??我不是让你出宫找青玉吗?青玉呢?”

谷玉瘫软在地?,任凭她如何搀扶都不肯起身:“奴婢、奴婢在驿馆寻不到青玉,回宫时却在、在宫门外看见...”她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看见什么?”娮娮声音发颤。

“两?具血.淋淋的尸体,一男一女,都被...”谷玉浑身发.抖,“被剥了?皮,宫人说,一个?是燕使秦舞阳,另一个?是、是青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