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江淮说:“地下停车场的味道。”
乌以沉思考了一番,问:“是汽车香薰的味道吗?”
计江淮摇摇头道:“不是,是潮湿发霉的味道,还有一股铁锈味跟汽油味。”
乌以沉想象不出来这有什么好闻的,他去过的地下停车场都很干净,没有铁锈味也没有汽油味,他上次闻到潮湿发霉的味道还是初中时,回南天的潮湿天气导致整间宿舍都是一股衣服没有干的酸臭霉菌味,他每每回想起来都恶心到浑身起鸡皮疙瘩,计江淮怎么会喜欢这种味道。
乌以沉换了个方向,他问:“你喜欢水果、花的甜味吗?”
计江淮说:“不喜欢。”
“那清新一点的,薄荷跟森林的味道呢?”
“……我不知道。”
乌以沉感觉他今天病恹恹的,便不再勉强他,乌以沉凭自己的喜好给计江淮选了一瓶香水,前调是海盐与柑橘味,中调是玫瑰与咖啡味,后调是檀香和雪松味。
乌以沉觉得这非常适合计江淮,前调的晴朗清爽,中调的美好细腻,后调的沉稳冷清,乌以沉比自己想象的更了解计江淮。
选完了香水,也差不多下午两点了,乌以沉带他回vip室选衣服,上一批的客人刚好都买完走了,大部分店员也去午休了,现在vip室里只有他们两个顾客和三个店员。整间vip室划分成了很多小区域,大衣、毛衣、裤子、鞋子和小配饰,应有尽有,乌以沉想选几件毛衣,今年的秋冬新款的设计都很合他胃口,他挑了四件之后就预想到今天自己不拎几个大袋子是回不去了。店员推了一个小购物车给乌以沉,乌以沉的双手空了之后反而选得更多了。
乌以沉把计江淮叫过来,然后拿起衣服在他身上比划,计江淮的身材瘦弱,脸又柔和,适合穿浅色宽松的衣服,乌以沉感觉选哪一件都适合,这件大衣适合,那条裤子好看,还选了很多胸针帽子配饰,完全把计江淮当成了换装娃娃。
乌以沉再回头时发现已经装满了两辆小推车,粗略数有二十多件了,便连忙止住了手,虽然不是每一件上身之后都合适,但二十多件衣服总得删减几件,于是便带着计江淮去试穿。
vip室的试衣间也很私密,能进来购物的客人非富即贵,店员都很信任,所以不会有人跟上来打扰,试衣间很大,墙面上设了很多镜子,左右各两间换衣隔间。计江淮抱着一篮子的衣服进隔间,乌以沉就在外面等。
等了一会儿,帘子拉开,计江淮上身是白色带细叶花纹的衬衫,套一件浅棕色的羊毛背心,外搭一件深灰色的毛呢风衣,下身是米白色的宽松长裤,仅仅换了一套衣服,就让计江淮变得文艺而慵懒,乌以沉看得情不自禁笑起来,赞美道:“很适合你。”
计江淮点点头,他小声说:“谢谢。”
要试下一件了,计江淮把帘子拉上,但几秒之后,帘子倏地拉开了一小片,计江淮抓着帘子,问道:“你要不要也进来?”
乌以沉愣了一下,说:“你先换吧。”
计江淮的眼睛低垂着,他说:“你能不能帮我换衣服?”
乌以沉再清纯也不至于听不出来,他愣在原地,大脑飞速思考着计江淮的意思,而计江淮先一步抓住了他的衣袖,将他拉进了帘子里。
21
换衣隔间五平米大小,左右都是整墙的镜子,更显得空间拘束,乌以沉与计江淮面对面站着,呼吸交织在一起,计江淮张开双手,说:“能帮我脱衣服吗?”
乌以沉伸手抓住计江淮外套的两侧打开,越是往下脱,他们就靠得越近,脱到衬衫时,乌以沉已经能闻到他头发的香味,从领口一直往下解开扣子,计江淮的皮肤逐渐裸露出来,锁骨,胸口,腹部,乌以沉吞了口口水,眼睛低垂着不敢细看,计江淮的身体贫瘠干瘪,皮肤在轻微打着寒颤,身上的伤好多了,淤青和红肿都褪色得只剩下淡淡的痕迹,乌以沉将衣服放回篮子里,然后取出新的衣服来试。
这是一件浅绿色竖条纹针织卫衣,上面晕染着半个月亮,乌以沉将领口撑大,让计江淮先把头伸进去,在穿衣过程中,乌以沉的手指扫到了他的皮肤,那触感又软又烫,灼烧着乌以沉的心,计江淮的头发乱了,鬓边的碎发扫着他眼角的泪痣,他又是那副冷清阴郁的模样,更撩得乌以沉口干舌燥。
计江淮抬眼看乌以沉,他好像看出了乌以沉心里的蠢蠢欲动,也看出了乌以沉的不知所措,他伸手揽住了乌以沉的腰,乌以沉也紧紧抱住了他,两人的身高相似,正好互相靠在对方的肩膀上歇息,心脏在跳动,传入彼此的耳膜,乌以沉不知道他今天发生了什么事,只想尽可能地给他安慰。
计江淮自暴自弃道:“要不要在这里做?”
乌以沉吓了一跳,他连忙拒绝道:“在这里?不行不行!”
“那在车上。”
“也不行,车太小了。”
计江淮的手摸到乌以沉的屁股,他谄媚地说:“那我们回去在床上做。”
乌以沉微微推开了他,乌以沉低头说道:“我还不打算……”
计江淮可怜兮兮道:“我真的没有魅力吗?为什么你不肯跟我做?”
乌以沉感觉他今天真的很奇怪,跟往日截然不同,更阴郁也更饥渴,像在寻找情绪的发泄口,急于把自己砸得粉碎。
乌以沉结巴着解释道:“不是,你很有魅力,只是我、我现在还不想那么快,我们慢慢来,可以吗?”
计江淮静静听完他的解释,心里只感觉烦躁,他不想在这里试什么漂亮衣服,也不想走来走去漫无目的地逛街,他现在只想缩进被子里,磕点什么药或被人按在地上操,只要能给他带来些许兴奋和安慰。
计江淮转身望向镜子,这件衣服的设计很普通,只是品牌让它变得昂贵,他问:“这件好看吗?”
乌以沉回过神来,他连忙说:“好看。”
计江淮转了回去,他伸手抓住了乌以沉的衣领,说:“我也给你换衣服吧。”
乌以沉变得慌张,他手足无措地脱下衣服,再穿上计江淮递来的新衣,即使是随手拿的衣服,搭配起来也很好看,计江淮的注意力散了出去,显得意兴阑珊,乌以沉的心思也乱了,他胡乱拿了几件衣服抱在手里,说:“这几件都挺好的……”
乌以沉觉得他累了,便说:“那我们早点回去吧。”
两人穿回原来的衣服,拿着选好的衣服出了试衣间,乌以沉刷卡结了账,提着六个大袋子回去了。
今天的天气有些阴沉,灰蒙蒙的云笼罩天空,四处不见阳光,更是阴风阵阵,乌以沉等到了一个红绿灯,他望向副驾驶位的计江淮,计江淮正头靠在窗玻璃上发呆。乌以沉缓缓问道:“你在生我的气吗?”
乌以沉觉得自己应该没做错什么,这么问不过是想提起一个话头让计江淮多说话。
计江淮长舒一口气,短促地回复道:“没有。”
“是发生了什么事让你不开心吗?”
计江淮抓了把自己的头发,他烦躁地闭着嘴不说话,这沉默让乌以沉肯定他一定遇到什么让他烦躁的事情。
突然间,乌以沉想起之前他把计江淮的衣服扔进垃圾桶了,但垃圾桶放在了书房的桌子底下,不进去是看不到的,难道计江淮偷摸跑进书房里了?
乌以沉的生活条件太过优越,使得他的性格滋生起一丝傲慢,他认为没有价值的东西,即使不属于他,他也会毫不犹豫地替别人处理掉。他对计江淮的东西也是如此,更何况他从一开始就对计江淮势在必得,自私地认为计江淮的东西就是他的东西,那么他替计江淮做主,也就不需要问过计江淮的意思了。
于是现在乌以沉心虚到冒冷汗,但他也不确定,没准计江淮是因为别的事情而生气呢。
计江淮不想回答,乌以沉便也没有逼他开口,车内的气氛些许凝重,好在路程短,很快便到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