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江淮手里拿着一张纸，这是车侑英给他找的公交站转车示意图，他再坐7个站就到卓业工业园了。

公交上了桥，过了河，四周的楼栋逐渐变得简陋，计江淮也逐渐对这路段有了熟悉感。

计江淮下车的时候已天色渐暗，他路过工业园的门口，径直走进了宵夜街里，因为还没到工业园的下班时间，街上行人无几，饭店老板们都无所事事，他走到了那间出事的烧烤店前，店门口被跑车撞坏的墙壁已重新堆砌好，新的白色漆和旧的黄色墙格格不入，那些损坏的长桌和塑料板凳都换成了崭新的，烧烤店老板的样子似乎也跟从前无异。老板见他一个人路过，便招呼道：“靓仔！来吃东西吧！”

计江淮一怔，确实也到了吃晚饭的时间了，于是他找了个最里面的位置坐了下来，这里可以看到外面的街景和忙碌的老板。烧烤店铺并不大，甚至没有像样的厨房间，老板将烧烤台和冰箱搬去店外，灰烟便被夜风吹散，整条街都能闻到孜然香料的味道。计江淮记得在生日时好像吃过很好吃的肉串，但他不记得那是什么肉了，他便点了很多不同的肉串尝尝。

啊，说起来，生日时他和朋友们坐的位置就是车祸发生的位置呢，连桌椅板凳都是同一张，然而跑车将这张记录了他生日回忆的油腻的桌子撞坏了，什么都没有留下了。

他被捕入狱之后天天想着香水瑶，他懊悔没有听瑶瑶的话留下来，要是那天晚上他没有去送刘辉就好了，之后的一切都不会发生，他可以等到香水瑶毕业之后一起去开一间饭店，安稳地将日子过下去。计江淮想着自己应该早一点来的，这样可能还能跟瑶瑶、亮仔和飞仔见上一面，他之前怎么就没想着赶紧回来呢？可能是因为害怕见到他们吧，害怕被他们问起这几个月的去向，害怕被他们发现断腿的端倪，他不知道如何去处理跟女友不辞而别的关系，他害怕瑶瑶会生气，会痛恨他，或许她早就失望地移情别恋了，他再回去也只是自讨没趣。计江淮选择了逃避，他对处理人际关系这件事上非常没有安全感，但现在他们真的走了，他又不舍得和后悔了，即使已没有共同话题，计江淮也想上前跟他们说一句道别。他对乌以沉不辞而别，现在他的朋友们也对他不辞而别了。

烧烤一串串下肚，肉味在调料的熏染下变得平淡无奇，再也没有他记忆里的那么好吃了。计江淮拿了一罐啤酒，铝罐啤酒不好喝，酒味寡淡又乏味，只能充当解腻的饮料，越喝越无趣。

渐渐地路上的行人变多了，他们都是工业园的老员工，大多神态疲惫、脸色蜡黄，只有在夜市里眼睛才闪出一丝光亮，计江淮害怕变成他们这样，把人生的意义缩短成流水线上的一颗螺丝钉，整日忙碌却无为。现在回想起来，计江淮在质检岗位上的日子同样千篇一律，几乎找不出生动的地方，他每时每刻都想着逃离，却又因为身边的人而留了下来。

这些人群里没有计江淮在等待的年轻面孔，他觉得没有意思，他在这里反而才是格格不入的外来者，陌生和疏远感裹挟着他，而且越来越多人来占位置吃饭，他一个人吃完了还占着座位也不好意思，便去找老板结账了。

天色已完全黑了下来，距离末班车还有三个小时，现在回去也还来得及。

但就这样了吗？满打满算计江淮来待了一个小时就又要回去了，他感觉很可惜，胃里的酒气意犹未尽，他还不想回去那个清冷的教堂，既然千里迢迢来了樊澄，为何不找点乐子再回去呢？干脆再住一晚上吧，用车侑英给他的钱是足够的。

计江淮想起了之前跟和雅去喝酒的时候有路过一条酒吧街，里面有各种各样的酒吧，他想着找个热闹一点的酒吧进去喝几口，把自己灌得醉醺醺地好睡觉。

计江淮在路边叫车，的士师傅问他去哪，计江淮说：“想去酒吧街。”

的士师傅正巧是住在酒吧街附近的，他一边开车一边闲聊，计江淮才知道原来这条酒吧街是由一条老村子改造而成的，原本村里大多住着老人，老人去世或搬走之后，房子就空出来出租，某年来了个极具商业头脑的老板，他以极低的价格买下了一栋靠近河边的破屋子，将其装修成了民俗音乐酒吧，舞台在房子里，座位就散落在河边，于是破旧冷清的村子变成了露天的音乐场，后来越来越多酒吧老板入驻，这里也就变成了一条酒吧街。

夜晚正是酒精喧嚣的时刻，酒吧街里熙熙攘攘走着很多年轻人，看起来都是二十几岁甚至十几岁的，计江淮在里面逛了一圈，他漫无目的地找着热闹但不吵的地方，忽然看到前面的一条巷子里围着很多人，计江淮好奇地过去看热闹，发现里面也是一间酒吧，但跟别处不同的是，里面一眼望去全是男的，个别男人的肢体动作娇媚而大胆，穿着也很性感，计江淮立刻就明白这里是一间gay吧。

他想着自己应该也算gay，毕竟一直以来都是跟男人上床。

计江淮走了进去，里面的彩灯旋转，光线不断变换，激烈的音乐令人心情跃起，昏暗的灯光下能看到很多男的搂抱在一起，计江淮穿过一阵香水味，他去吧台找调酒师要了一杯烈酒，然后退到了角落里坐着。

舞池中央的男人们双双纠缠在一起，巨大的音乐轰隆着耳朵，比啤酒浓烈数倍的烈酒冲喉，辛辣的酒味充盈大脑，计江淮感觉神经都被激活了，他喝得太快了，急于用酒精灌醉自己，很快便脸色泛红，身体各处都冒着一层热汗。

在喝到第三杯的时候有人来搭讪，计江淮可不打算在祭奠完前女友之后就跟陌生男人调情，况且他还断着一条腿，绝对会倒人胃口的。

“小帅哥，一个人喝闷酒多没意思啊，不来点下酒菜吗？”

一个身影挡住了舞台的灯光，计江淮抬头一看，眼前的脸似乎有些熟悉，但他又想不起来了，这种感觉他太讨厌了，眼前的人对他知根知底，而他只能迷茫地试探。

计江淮拒绝道：“不用了。”

而男人却把脸凑了过来，两人之间的距离变得特别亲密，计江淮些许错愕，他想后退，男人却用手指按住了计江淮的手背，男人暧昧地问道：“我们之前是不是有过一晚上？”

计江淮的酒都要被吓醒了，他睁大了眼睛看着眼前的人，这张面孔确实很眼熟，回忆之间脑中似乎还闪过一些凌乱的床照。

计江淮犹豫着，他问：“你是……”

男人肯定地说：“我们是约过吧？在我家的。”

计江淮逐渐想起来了，他刚来樊澄的时候没有地方住，于是就在同志网上约炮以此来暂住别人家，眼前这个男人就是他约过的一个床伴。

男人忽然惊呼起来，他惊喜道：“噢！你是我第一次约的那个！是你吧？”

计江淮也确定了，眼前这个男人叫小海，在跟小海约炮的那个晚上，小海好像确实说过这是他第一次跟陌生人打炮。

计江淮重新打量着小海，小海的打扮跟四个月前简直脱胎换骨，之前还有些青涩老土的人现在变得妖媚又风骚，穿着轻薄透光的黑纱衬衫和开衩裤裙，脸上还化了妆，长长的黑眼影勾勒着眼皮，调情的动作游刃有余，完全变成了情场老手。

小海热情起来，他揽着计江淮的脖子坐在了计江淮的大腿上，他娇嗔道：“竟然在这里遇见你了！你之前都去哪了呀？怎么都不回我消息！”

计江淮手足无措，他还不适应突如其来的亲密接触，他结巴道：“出了一点事，我手机……丢了……”

小海的手指摸着计江淮的脸，他贴在计江淮耳边，说：“我还以为你有对象了呢！我一直都想着跟你再来一次呢，你也不来找我！”

计江淮想拒绝，但小海抓住他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腰上，小海的手指挑着他的下巴，两人的嘴唇只在咫尺之间，小海的眼神水润勾人，里面汹涌着潮水和欲望，长长的睫毛扇动起来似乎挠在人心上，小海问他：“你在等人吗？还是有人在等你？”

计江淮的酒劲有些上来，他原本并不想猎艳的，但这亲密的肢体接触让他头晕目眩，他多久没跟人紧密地拥抱过了？

“没有人……”小海的重量压在他的腿上，双手拢着他的脖子，计江淮闻到了小海胸口的柑橘与玫瑰香水味，他揽住了小海的腰，手心按压着黑纱之下的温暖与曲线，小海勾起了嘴角，他用手指点着计江淮的唇，他撩拨道：“那……我肚子饿了，我们出去吃点宵夜，把我的嘴巴塞满，嗯？”

小海趁机用大腿蹭着计江淮，计江淮被蹭得受不了，小海的手指插进了计江淮的后脑勺，揉抓的手法暧昧而混乱，计江淮情迷意乱，他仰起头将嘴唇迎上去，饥渴的唇久违地与柔软相吻，舌头缠绵，水声黏腻。

忽然，计江淮摸到了小海裤袋里的东西，那摸着像颗粒状的药丸，他别开头，小海又追了上去，他在喘息间问小海：“你……你来这里原本是要干什么的？”

小海胡乱地舔着计江淮的嘴唇，他佯装没听见，还将计江淮摸着他屁股的手往腰上提，计江淮感觉不妙，他撤开了手，又问了一次：“你来这里是……是打算卖药吗？”

小海被猜中了却不惊讶，反而更痴情地蹭着计江淮的鼻尖，他压低声音问：“你不想试一下从未有过的快感吗？这次免费给你哦。”

计江淮往外推着小海的腿，他想逃，小海却掰开他的手又坐近了一些，两人的腹部紧贴着，小海居高临下，计江淮慌乱不已，小海从兜里掏出了一个塑料小袋子，袋子里有一颗蓝色的小药丸，他两根指头掰开密封袋，他将舌头伸进袋子里，舌头灵活又色情地将药丸卷进了嘴里，他拿起计江淮台上的烈酒一饮含住，最后控住计江淮的后脑勺强硬地将酒与药灌输进他的嘴里。

烈酒从嘴唇交合间溢出，两人的胸口滴答着深色的水迹，烈酒冲脑的刺激感将药丸的存在变得无足轻重，色情而带有强迫性的舌吻加重了性欲的催化，灯光和音乐在短暂的模糊后变得绚丽而刺激，心跳加速、瞳孔放大，计江淮忽然感觉心情很好，他被一种混沌的快感牵引着往前走，他迎了上去，如狼似虎般含住了小海的嘴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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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关渡州的地区设定可以回看第1章。

*小海的出场可回看第82章。

123

“啪、啪、啪、啪……”

“咕滋、咕滋、咕滋……”

场内的音乐被厕所墙壁遮挡，传进来的只剩下闷塞的轰鸣，日光灯偏移出彩色的光斑，心跳比鼓点更快，汗水从额头与后背滑落，计江淮握着小海的腰，小海撑在厕所的墙壁上发着阵阵呻吟，计江淮跟随快感循序递进，却因为酒精麻痹而迟迟不射，小海爽得受不了，他直起身，他背上的衬衫便滑落下来，他转过身蹲下来帮计江淮吸，小海哽着喉咙，用舌根摩擦着计江淮的前端，计江淮敏感地往后退了一步，小海便顺势跪在了地上。

计江淮恍惚着四处张望，本就狭小的厕所隔间被马桶占去了一半空间，他们只能缩着身体贴着对方站立。厕所里并不臭，还有一股好闻的香薰味，隔间之外能听见来来往往的脚步声，大家似乎对两个人长时间占着同一间隔间熟视无睹，计江淮能听见一墙之隔的动静，就连对方拉裤链的声音都一清二楚，隔壁的人也肯定能从他们淫靡的喘息里揣测出他们的一举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