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房门被打开,走进来一个戴着口罩的医生,他拿来一瓶插了吸管的水递到计江淮嘴边,计江淮不敢喝太多,只润了润喉咙,他的胃袋被水开了窍,开始“咕咕”地叫,计江淮说:“我想尿尿,想吃东西。”

医生打开玻璃柜上的锁,从里面取出了一个空尿袋,他掀开计江淮的被子,计江淮的病号服就是两块前后绑在一起的布,医生将布条扯开,将计江淮的软条捏进尿袋口里,计江淮不习惯在床上尿尿,而且又是在陌生人面前,他酝酿了很久都出不来,医生便用手往下轻轻压了压计江淮的腹部,计江淮瞬间冒了冷汗,忽然神经一紧、尿口一松,哗啦啦的尿水便射了出来。尿袋很快盛满了,医生将尿袋封口拿去扔掉,计江淮的衣服和被子都被盖好,房门又被关上了。

计江淮虚弱地靠在床上,他失去了发疯的力气,那一针安定打下去将计江淮所有的反抗和怒火都浇灭了,他能感觉到右腿被包扎上一层新的纱布,麻药的药效消失了,断截处出现了一些疼痛,那应该是计江淮肆意撕裂缝线的后果。

计江淮想到他还没有跟朋友告别呢,他不清楚自己昏睡了多久,这里没有窗户也没有时钟,加上进看守所的几天,恐怕距离他被逮捕已经过了一、两周了,警察早就将他诈骗的事情通知了工厂领导,他的岗位会被人顶上,他宿舍里的东西肯定也被人清走了。

计江淮感觉身体和精神都很累,左丘章一要将他变成人棍,这断掉的腿只是第一步,后面可能还有刮耳剖眼挖舌,他要么低下头讨好左丘章一换取一点歇息的时间,要么被抛弃自生自灭。

房门再次被打开,两个医生走了进来,他们一个拿小桌子,一个拿饭盒,桌子跨过计江淮的腿放在床上,饭盒里是牛肉面条和小米粥,还有几颗草莓。医生将计江淮两只手的镣铐都解开,又将床板调高,计江淮早已饥肠辘辘,他赶紧大口大口吃了起来,那牛肉面条富含蛋白质,小米粥又浓稠可口,计江淮狼吞虎咽,把所有东西都吃光了。

医生来收拾餐具的时候,计江淮问他:“这里是哪里?”

医生的声音听着很年轻,他说:“你养好身体就知道了。”

计江淮又问:“左丘章一呢?乌以沉呢?他们在哪?”

医生没再回答,他将床头柜上的呼叫按钮放到计江淮床边,说:“有事就叫我们,没事别乱叫,你的那些问题我们回答不了。”说完,他就带着餐具离开了。

墙壁上的摄像头依旧散发着红光,计江淮翻了个身,他睡了这么久,身上应该会有一股药水味和汗臭味,但奇怪的是皮肤很干净,像是有人帮他擦了身体一样。计江淮隐隐记得自己好像跟左丘章一愉快地聊天了,左丘还唱摇篮曲给他听,但这怎么可能发生呢?那一定是在做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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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有血腥自残描写。

97

病房内没什么消遣的东西,计江淮只能干坐在床上,这里的伙食还不错,都是又新鲜又有营养的东西,医生和仪器也都是专业的,看来左丘章一还不想他死。因为被连续打了三针安眠针,计江淮的药物副作用很明显,睡了很久醒来还是浑身乏力,经常嗜睡,做一些乱七八糟的梦,比如梦见尿急去找厕所,却发现厕所不是在高高的山顶上就是在悬崖缝隙间,他被尿憋醒,按了按钮让医生来接尿,又吃了一些东西后又沉沉睡去了。

左丘章一来看过他一次,计江淮把头缩进被子里完全不想见他,左丘坐在他床边,问他:“你还记得你刚苏醒时跟我说了什么吗?”

计江淮只想起自己把左丘臭骂一顿的事情,他有些害怕左丘会因此惩罚他,左丘问了他一个奇怪的问题:“如果给你许三个愿望,你想要什么?”

计江淮觉得好笑,左丘竟然还有脸问他想要什么,他想要所有人死,这种愿望说出来也只会挨打的吧。

计江淮依旧蒙着脸不说话,他听见左丘说:“你想要钱,对吧,我会帮你拿到很多钱的……”

左丘说完这句话之后就离开了,计江淮过了很久才敢探出头,他隐约觉得这段对话在以前也发生过,但他确实想不起来了。他想要钱很正常,谁会不喜欢钱?但左丘说得很确定,计江淮感觉左丘肯定还知道另外的两个愿望是什么。

病房内没有时间提示,计江淮只能靠菜品和生物钟来推断大概的时间,他估摸着该到中午了,体感过了一个小时后,医生进来送餐,计江淮忍着口水期待今天的午饭是什么,医生架好小桌子后,却摆上了两盘红彤彤的钞票。

计江淮看着这意外的“菜品”发愣,他问:“这是什么?”

医生面无表情地解释道:“左丘先生吩咐的,以后你的一日三餐都是这样,但水还是会正常提供的。”

两个盘子各放着四捆新钞票,红色的百元大钞散发着刚出厂的新鲜味,看厚度应该是一万元一捆,计江淮今天的午餐就是八万元钞票。

计江淮难以置信道:“他有病吧!我要吃饭啊,他给我这个做什么,这个又不能吃!”

医生没有理会他,转身就走了,计江淮想抓住医生的手,他忘了自己的左脚还跟床锁在一起,他无法靠下半身保持平衡,突然一下子重心不稳直接从床侧翻出去了,桌子和盘子都劈头盖脸砸下来,计江淮上半身摔在地上,只有左脚还以别扭的姿势与床架相连,计江淮大喊道:“我要吃饭啊!我不要这个!你、你拿走这些钱吧!你给点东西我吃好不好……”医生看了一眼他没有大碍就走了,计江淮只能狼狈地用双臂爬回床上,他疯狂地按呼叫键也没人理他,计江淮终于明白左丘章一的意思,左丘说会给他很多钱,这些钱也确实是真钞,但在这个环境里,钱从购买万物的货币变成了印着数字的废纸,左丘故意扭曲了钱的意义,他要逼迫计江淮亲口将愿望遗弃。

计江淮的肚子在“咕咕”地叫,他的胃在收缩,舌根在发紧,嘴里一直在冒唾液,医生是绝对听从左丘章一的命令的,只要计江淮没有完全饿死,有的是方式慢慢让他承受饥饿之苦。

计江淮把八捆钞票拆开,他一遍遍数着钞票转移注意,但在低血糖的状态下他无法保持冷静和专注,数到第50张就开始混乱不知道下一个数是49还是61了,他望着钞票上面的数字,幻想着这是一根烤肠和两个鸡蛋。

计江淮把钞票卷成一团胡乱塞进嘴里,他饥不择食,精神也出现混乱,他用多余的唾液将钞票含湿,牙齿和舌头若有其事一样嚼起来,然而钞票折叠起来有棱角,那微小的尖锐棱角刮到了敏感的喉咙,计江淮“哇”地呕了出来。

“好饿……呜呜呜……”

计江淮委屈地啃自己的手臂,他在手臂上留下了层层叠加的牙齿印,他急躁地用牙齿嚼着皮肉,但每次都被疼痛惊醒,最终什么也没有进到肚子里。

计江淮想起以前左丘章一也用饥饿惩罚过他。有一段时间左丘故意减少了他的饭食,他半夜被饿醒就去冰箱里找东西吃,他不敢弄出大动静,只能干啃被冻得硬邦邦的早餐面包,他用口腔的温度和唾液一点点融化掉面包上的霜,被面包芯冻到牙根酸痛也不停下,嘴巴和胃都吃得很不舒服,但好歹有了饱腹的感觉。他不知道左丘早就站在暗处观察他,等他窃食完面包才出来施展惩罚,左丘把半个手掌都插进计江淮的嘴里,逼迫计江淮把刚入胃的面包碎呕出来。

计江淮在病床上嚎啕大哭,他的声音只响了一会儿,哭泣消耗的精力太多了,他只能安静地掉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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监控室内响起铃声,乌以沉拿起手机一看,是翟高武发来的泡泡照片。两个月前乌以沉将泡泡送给翟高武养,翟高武他们把泡泡养得很好,各种高级狗粮和玩具衣服伺候着,泡泡现在已经完全长成了大狗的模样,身形大小像土狗,但脸型和耳朵像边牧,蓝色的眼睛很澄澈,在阳光下看就像两颗蓝宝石。

翟高武问道:【计江淮什么时候能回来啊?】

翟高武只知道乌以沉找到了计江淮,但计江淮的精神出了问题需要住院,而冥塔刚好可以提供免费又私密的医疗,所以乌以沉让计江淮住在冥塔,乌以沉也每天去陪床。

乌以沉回复道:【没那么快,可能还要几个月,你们继续养着吧。】

翟高武确实担心计江淮回来了就要带走泡泡,他们好不容易养熟养大了泡泡,泡泡也好不容易从分离的失落中恢复,翟高武的私心是想多养一会儿泡泡的。

翟高武好奇道:【他是怎么了?很严重吗?很严重的话还是不要让他待在冥塔吧】

乌以沉说:【他现在需要吃药,只有冥塔能调到药,等他好一点了我就带他去旅游。】

翟高武问:【我可以去看他吗?】

乌以沉拒绝道:【不行。】

灯塔第三层的病房只有两间,而排队等待截肢的性奴太多了,病房资源非常紧缺,只要手术后没什么大问题就会被赶走,左丘章一是以黑卡的权限给计江淮申请了两个星期的长住,在计江淮出院之前乌以沉也能继续使用冥塔的监控室。

乌以沉在每天早上九点就来冥塔,一直在冥塔的监控室里待到晚上计江淮睡着了才回家,在计江淮做完手术的那天他寸步不离,甚至带了一张毛毯在监控室的沙发上凑合了一晚上。现在计江淮的伤情和情绪都趋于稳定,不需要紧密地监视,而且计江淮只能待在床上,没有消遣的东西只能漫无目的地玩自己的手指,乌以沉却依旧盯着他的一举一动,哪怕半小时没有动静了也乐此不疲,等到计江淮睡着后,乌以沉才舍得把视线移开。

这种一动不动观察计江淮的感觉就好像幼童在观察一只有趣的动物,就算动物毫无反应,孩子也能趴在旁边看上几个小时,乌以沉从未觉得自己的注意力如此单纯又专注过。

乌以沉偶尔能摸到自己下巴的胡茬,以前他的胡子长得慢,一周剃两次就可以了,现在几乎每天醒来都能摸到短短的胡茬,除了面容稍显憔悴之外,他能察觉到自己的性格也有变化,他变得能轻易做出恶毒的选择,也懂得欣赏别人的痛苦了。

计江淮的晚饭也是两盘钞票,他已经饿得无力反抗,只能靠在床上闭目休息,低血糖使得他的手指在不受控制地颤抖,他喝了很多水来欺骗胃部,但水喝得多了又想呕,干呕让胃部的空荡荡更加明显。

钞票散落在床上和地上,就像是祭奠计江淮的纸钱,计江淮蜷缩进被子里,之后的数小时都没有别的动静,乌以沉让医生去看看,医生掀开他被子发现他面青唇白,便给他打了一针葡萄糖注射液,计江淮的各个器官争抢着这来之不易的营养,针管抽出皮肤后,小小的血珠便冒了出来,计江淮伸出舌头舔舐伤口,淡淡的血腥味也如山珍海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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