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没有替我留住她,所以没有资格阻止我去找她。”他不想和曾经出生人死的伙伴吵架,目前的他也没那个力气去吵;但是如果他再不加快脚步,以最快的速度赶到香港去找她回来,他怕以她那冲动的性子,一耍起脾气来会什么都不顾地往世界随便一个角落飞去,到时候只怕更难找。
他并不是担心找不到她,而是忧心她会把自己打回原形。他们的相识一开始就不寻常,隐约可以感觉得到彼此对对方的影响,但是两个人都有志一向地选择回避。他是因为抛不开过去,她则是因为迟钝浑然无觉,总之他得庆幸她敢冒着生命危险混进拍卖会。有胆子和真实的他面对面并不时挑衅;好不容易他们的关系才往前进了一步,让她能正视彼此之间的感情时,他却偏偏给了她逃走的机会。这一逃八成又让她大呼万岁,不用被他们之间的情感弄得头昏脑胀、神经错乱;他可以想见她现在在香港舒舒服服呼呼大睡的样子。
“青云,她对我很重要。”他知道若没有育云的同意而擅自离开医院,依他的个性不论他跑到哪里,他都会死命追上并且把他抓回来强制住院。他这个死硬的气魄他已经看别人领教过好几次,也知道后果会有多严重。“我需要你的同意,我要出院。”
这点枪伤对他来说不算什么。
“不行。”虽然他的康复情况良好,但不代表伤口已经好了。况且他才刚输完血,照理说受枪伤又失血过多的人在手术后会昏睡的,怎么能那么快走?而他竟一心惦念着那个自己刚才才知道是女人的时瑞洁。
“我必须追回她。”他重述他唯一想做的事。“如果你想我以后活得像我自己,你必须让我去找她。”没有她在身边,他不知道该用什么方法控制自己本性的流露。她是他的性格控制钮。“我不想再回到以前表面上风平浪静,实际上一点也不平静的生活,我需要她来控制我的喜怒哀乐,需要她当我的良心。”他试着剖析自己,希望青云能明白他没有她真的不行。
滕青云静静看着他,十几年的老朋友了,现在才看见他真正的面孔,过去刻意的友善和温文让他一直对他很羡慕,但是现在――一个新的亚治在他面前,坦白、直率,不再让眼底的邪气藏匿在斯文的糖衣之下。老实说,虽然还不知道他真正会表现出的性格是什么,但是他有预感自己会比以前更接受他,所以……能不让他去吗?
“明天。”终于,滕青云开了口:“第一班飞机。”
“瑞洁在哪里?”
这是时瑞祥打开大门,便直接迎上的一句话。他没想到他会这么快赶来。
请亚治入内,命令佣人准备茶点后,两个男人各坐沙发一方,时瑞祥笑眼看他。“什么风把你吹来的,亚治?”
“你心知肚明。”轻按了按左肩,疼痛的感觉愈来愈强烈,看来止痛剂的药效快过了。“我没有太多时间,告诉我,瑞洁在哪里?”
时瑞祥比比楼上。
“不过在你上去之前,告诉我。你找瑞洁做什么?”要比强势、比气魄,他时瑞样与他势均力敌。
温文的笑在他正式面对自己后首次浮现,不同于以往的是,时瑞样感到他笑容背后藏着深沉的稳健,以前总觉得他不安定的地方突然间全安稳地落了地。
“你和以前不太一样:”他有感而发。“那张面具恐怕再也用不着了吧!”
“是的。”他老实回答。“拜你妹妹所赐。”
“她可真是造孽。”时瑞样笑笑说道,眼底写的是对自己老妹的佩服:“她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缺点倒成了让你卸下面具的契机。”他阅人无数,当年第一次遇见他是在黑市拍卖会上,他立刻感觉到眼前的男人有着双面难以驾驭的性格,再一次见面是两人都卸下面具的时候,那时的感觉更加强烈,他不清楚原因,但知道他因此而深深困扰;原本只是想将瑞洁丢到台湾托他照顾一段时间,好让他在香港方便行事的,想不到反倒促成他们俩的好事。
“你不该将瑞洁往我这个火坑里丢。”对他而言,她的存在是件好事,但是对瑞洁来说呢?恐怕不如他这个利益既得者来得好。“是存心还是故意?”
时瑞样耸耸肩。“存心和故意在中文的说法上来讲是同义字。我只能说,我是不小心,不知道那丫头的性格对你来说是颗炸弹,我以为你的外表包装应该做得不错,瑞洁的破坏力应该影响不到你。”
“很显然我的段数没有你想像中的高。”
时瑞祥爬梳上发梢。“我对你真是太失望了。”如果顺利的话,啧,好友在不后可能将成为他的妹夫――
这个结果也是他当初没有料到的,他以为顶多又是瑞洁多了个哥儿们,要不就是相看两相厌,因为瑞洁最讨厌表里不一的人,结果――唉,他突然开始舍不得他妹子了。
“无所谓。”亚治站起身,左肩的疼痛让他踉跄了小步。
“怎么了?”察觉他的脸色有异,时瑞祥问道。“你的脸色有点发白。”
“没什么,告诉我瑞洁在哪间房。”在他还没有因为疼痛失掉意识前,一定得见到她,把该讲的、要说的话全部告诉她,否则那丫头一定会逃开他。
爱情的游戏里少了其中一方,怎么样也无法拥有完美的结果,他从冷?i、从自己身上领悟到这一点。
既然明白,他又岂会容她躲避他。
“我叫她下来好了。”
“不。”亚治一口回绝。“我自己上去找她。”要不然一听见是他来了,肯定会躲着不见人,与其这样倒不如他上去找她,给她惊喜。
时瑞祥也站了起来。“我带你去。”事实上他是想看看他老妹见到亚治时会是什么表情,好小子,敢在台湾结识异性,而且还是他朋友!啧,这可是他糗她的大好机会。
“麻烦你了。”
“喂,别又拿出亚治的斯文来对付我。”他这句话太有礼貌,教人受不了。“还是当假面的你比较好,直言坦率,嘴巴虽坏、个性也不怎么好,但感觉比较实在。”说完,他领着亚治走上楼。
当假面的他比较好?没料到自己会听见有人这么说,亚治微微楞了下:他当假面真的会比较好?
“你笑什么?”时瑞祥回头看向突然发出轻笑的亚治。
“没什么。”真是对奇怪的兄妹。他终于知道,他们俩是哪里像兄妹了。‘只是庆幸自己认识你们。”
时瑞祥皱了眉,也没再搭话。
待两人来到时瑞洁的房门前时,时瑞样敲了下门。
“瑞洁,有朋友找你。”
等了半晌,没人应门。
“应该醒了吧!”他再敲了次门,仍是没人应门。
稍后,他决定强行进入,以随身的备用钥匙打开门一看――没人!
而窗帘像在嘲笑他们似的,任风吹拂得舞动着,窗户开了一大半。
“这丫头――”时瑞样气得直咬牙,她竟敢跳窗逃走!她是什么时候发现亚治来的?
果然不出他所料!亚治只能苦苦一笑,已经想到以后一辈子得在她后头追着她跑的情形了。
一辈子――
“我不溜才有鬼。”朝自家大门的方向做了个鬼脸,时瑞洁好不得意的坐上计程车。
昨天晚上一直失眠,好不容易到天亮才睡着,迷迷糊糊睡到一半,因为想喝水所以走了出来,谁想得到竟会听见亚治的声音。
本来以为是自己产生幻觉,只是因为太在意才会以为他追来了;结果后来又听见她老哥的声音,于是她偷偷蹲在栏杆边,果然看见他们两个人在交谈,于是乎,她悄悄回到房里拿了个小行李逃走。
哼!她怎么可以让他给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