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谁?
他是谁?
他们…又是谁?
我从云端坠落,在空中失重的身体逆着风,整个世界都天旋地转。
上千只蝴蝶和流星从我眼前划过,细碎的亮光闪得我睁不开眼,就像一只巨大的万花筒,各种光怪陆离的彩色镜面不断变幻,最后是一道透彻的白光,耳朵里的繁杂喧嚣终于沉静。我清醒了不少,尽管腿还是有些软,指尖抓紧了扶手。
我再眨眨眼,面前的影像渐渐清晰,多出三个高挑身形站在目光所及的大半地方。
医生、方先生…还有一个,神情严肃冷漠,但跟他们俩五官相似的西装大衣男人。
三胞胎?不,我很快打消了这个念头。毕竟眼前这几个人气质迥异,潜意识就让人觉得他们彼此年龄都相差几岁。
当然,新出现的这个男人我第一眼也喜欢不起来。…甚至,还莫名地有些恐惧。
束缚四肢的锁链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解开了,我从轮椅上站起、尝试向前多走几步却以失败告终,三个男人凑近了来,彼此之间的距离拉开不少但也足以相互照应,像一堵墙一样,压迫感十足地堵在我前方。
我深呼吸几下,发出来的声音是沙哑的:“…什么意思?”
医生答:“如你所见。”
哦,不惜花费大价钱打造剧本、编排场景、调动人力,就只为了…让我像楚门一样活在虚假里?
“你们究竟想干什么?”并不难看出来,他们是这场“戏”的主角。
医生笑着摊手:“很快你就知道了。不过,先让我们做个自我介绍吧?”
“万明德。”他指了指左边那位双手抱臂、浑身都写满了成熟冷漠的男人,“本‘剧组’幕后的,最大赞助商。”
…本能地对这个名字感到恐惧,我腿下一软,死死握紧手里的轮椅座柄。
“万承煜。”他又挥手示意右边显得更加锋利桀骜的男人,附上一声意有所指的轻笑,“也是…所谓的‘方先生’,某种意义上来说,没有被剧本安排、还妄想自己重开设定的特邀嘉宾。”
我并没有感到多少意外,甚至能波澜不惊地朝他质疑:“你又骗我了吗。”
对,是“又”,是陈述句,或许在我没失去记忆前,他就已经“恶贯满盈”了。
万承煜显出一瞬的心虚不安表情又很快恢复,面上浮出愤然,夹枪带棒地冲我呛声:“那你呢?骗我、利用我的还少吗?!”
面对他的强词夺理,我哑口无言,立即闭了嘴,皱着眉不动声色地再退一步,原本离开轮椅的脚根又踩上踏板。
医生抬手制止住万承煜想要上前的步子,又眼里含笑地看向我:“以及最后,我是万槿洲。在剧本里友情客串,你的医生。”
语毕,他胳膊一抬,在我反应过来之前摁住我的肩膀,然后将我一下重新按回了轮椅上。
第29章
万明德、万槿洲、万承煜。事出皆有因,看来我对这几个人的厌恶并非空穴来潮,而是在失去记忆前的孽缘。
具体是什么,我记不起来了,但源于自己内心深处的感觉是不会骗人的,更何况,如果不是相当恶劣的程度,不然他们干嘛非得要把我的记忆都洗掉?
…但会是什么呢,我既想知道又不想知道,很矛盾。
万承煜过来握我的轮椅把柄,我挣扎着想起来,却被万明德一下用力摁住。他冷声道:“腿不老实的话,可以打折省事。”
有一种他真会这么干的预感,我僵硬着别开头,如坐针毡地被万承煜推着走,哪怕靠垫松软适中,我的头也依旧晕乎乎。
其实也没几步路,轮椅停在棺木边,我被一把拽起、推到面前,再眨眼的功夫,跟手里多出的相框内人像对视上。
不是之前涂黑眼睛部分的那副,而是相比较下更完整、也更“正常”的一副新的。
…是新的吗?我不知道,眉眼更加柔和的“我”面对镜头时挂着淡淡的笑,是失忆后从来没有过的样子。我盯着看发愣了一会儿,没忍住拿手去抚摸相片上的人,猛地意识到心底竟然酿出了名为怀念的滋味。
还没等到这股感情发酵,我又被一只手薅住头发,强迫着抬起头,直面被打开盖子的棺木,眼睛在看清楚的一瞬间瞪大。
大团大团的白花簇拥着,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如同照镜子一般出现在我眼前,如果不是没有了呼吸的起伏,单看貌似如常的脸色,都会让我自己率先怀疑是不是自己灵魂出了窍。
世界上真的会有这么逼真的替身吗?
…不对。
我脑子里突然灵光一闪,一个大胆但合理的猜测猛地冒出。
会不会,我是说会不会有一种可能我是不是有个双胞胎的兄弟?
依据这个假设,原先的一切都变得合理起来,我经历的这些都…
……
………
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不对。
我为什么会这么想?怎么一下就想到了?有这么巧吗?就非得要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受这苦吗?
脑子乱糟糟的,就像有无数个人在脑海里蹦跳,我被突如其来的耳鸣声扰得心烦又意乱,痛苦状抱住自己的头,在轮椅上蜷缩起身体。
是我成为了他的替身?还是他生前…曾代替过我?
胡思乱想就像一张蛛网越延展越大,将我笼罩在阴影之下,我止不住地发抖。
耳边响起万明德的声音:“一定要做到这个程度?”
“这就像做实验一样,”万槿洲笑了笑,“总得慢慢排除可能会产生影响的偶然因素,按照预设步骤一遍遍地来。”
“别失了分寸。”万明德冷冷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