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璟见他开起了玩笑,知道他转过弯来了,于是东拉西扯地陪他聊了一会儿,才散了。
第二天许晔一早就去了公司,处理那些因为病假而堆积起来的事务,借由工作让自己忙碌了起来。
周六的晚上八点左右,他出现在了俱乐部。
比起第一次来这里的局促和紧张,这回他沉静了许多。在窗边找了个开阔的位置坐下来,和接近自己的人交谈,获得所需的资讯。视线在人群中穿梭,物色着自己的目标。
模样要过得去,个头不能比自己矮,相貌不要太猥琐,最好暂时没有SUB……许晔将这些要求逐条对照,发现找到一个合适的DOM实在有些难。就在他一脸失望的时候,门外进来的几个人让他目光一僵,下意识地一手扶额挡住自己的脸。
一同进来的五个人是他上一次在圆形沙发上见过的。就在刚才他还特地打听过他们的名字。
走在最左边的Marvin是圈里公认的技术流,绰号叫“狮子”。鞭法在圈里很出名。今天他身后跟着一个新奴隶,年纪不大,显得十分乖巧。
他身边的男人三十五岁左右,人称“法老”,是这个俱乐部的元老级人物,平常话不多,很受人尊敬。据说他的捆绑和束缚可以让SUB如痴如醉,偶尔会公开授课和给予指导。这一回他的奴隶头上并没有戴着马具,露出了整张脸。让许晔诧异的是,这位奴隶居然是一个戴着眼镜的高大男人,看起来像是某些金融机构的高管。
走在右边的两位借用了动画片《猫和老鼠》里的名字,TOM和Jerry。他俩是固定伴侣关系,两人都可以在DOM和SUB之间自由转换,平时很少会另收其他奴隶。
而走在他们中间戴着黑羽面具的,是被称为“伯爵”的男人。他是楚家的二少,也是这个俱乐部的所有者,有强大的气场和精湛的技巧。
他们都是规则的制定者,是站在整个圈子顶端的人。这样的一群人总是受欢迎的,每一次出现必然会吸引全场的视线。只有许晔紧张地低头避开,他不知道自己在躲什么,只是不想和那位伯爵先生有任何的目光接触。
他听见身边的几人在窃窃私语。
甲说:“前几天听说伯爵收了一个奴隶来着,这才没几天就甩了?”
乙摇摇手:“谣传吧,伯爵好久没收过人了。”
丙插口道:“谁敢传谣啊,一年前有个红头发小子到处说他是伯爵的人,你们知道他后来多惨吗?”
“叫维克的那个?”乙想了想说,“我好像听说过有这么个人。”
“对,就是维克。他有天晚上趁伯爵喝多了偷偷钻进他的专用房间,也不知道他从哪儿搞来的电梯卡……总之第二天一早起来他求伯爵做他的DOM,伯爵没同意。后来有一段时间伯爵没来俱乐部,维克就在这儿作威作福,到处说自己是伯爵的人,要求俱乐部给他专门的套间,还把一个有旧怨的会员给打得进了医院。”丙的八卦信息倒是很全。
“靠,这胆子也太大了。”甲惊诧道,“伯爵怎么可能放任不管?”
“当然不可能啦。”丙摇了摇高脚杯,“我还记得那个晚上,伯爵让人把维克绑在会场中间,然后拿了一条长鞭出来。那家伙这时候才慌了,一个劲求饶。伯爵就说了一句话……”他故意卖关子迟迟不说,惹得边上两人急了才又开口道,“他说‘五鞭之后还能站得起来,我就饶了你’。然后抬起鞭子就抽了过去,当时的场面可真是……维克胸前皮开肉绽的,都是血,打到第四鞭维克就晕过去了。后来送去急救了,再后来这人就被除名了,我再也没见过他。”
“天!”乙惊诧道,“放在展示架上的那条带血的长鞭不会就是他用过的那支吧?”
丙点点头:“对啊就是那支,他让人放在那儿的。从此以后没有人敢在俱乐部里放肆。”
甲说:“据说上周伯爵收了个新人。我周六晚上临走的时候看见他从楼上下来,虽然是独自一个人,但是脸上的面具拿掉了。”
“这么看来是真的。”乙眨眨眼,“都说伯爵只玩一对一,有了固定的SUB之后就会摘下面具,相当于对其他人表示拒绝。也不知道是哪个家伙这么傻,撞了大运又翻了船。”
许晔愣了愣,原来楚煜在俱乐部里戴面具只是一种标记,表明他处于没有SUB的单身阶段。上周六他取下了面具,是因为收了自己作奴隶?许晔苦笑。无论是怎样精巧的面具总有要揭下来的一天,他是楚家的人,这一点无可改变。
这时丙讪讪地说:“是啊,所有SUB都想找那样的DOM,有钱又有技术。可惜他眼光太高了,连画眉都看不上,更别说我们了。”
“你瞧吧,那只画眉又过去勾引人家了。”甲指了指不远处笑道,“这都第几次了,他还真是锲而不舍屡败屡战呐。”
乙向那边看去,讶然:“咦,这是要成功的节奏?伯爵不会是要收了他吧……”
许晔顺着他们的目光看过去。高级会员专用的沙发卡座旁,只披着一层轻薄纱衣的俊美男人正站在楚煜面前,一双凤眼笑得风情万种。楚煜伸出手,他顺从地跪了下来,将脸贴上他的手掌,轻轻地蹭了蹭。那手抚过他的脸颊,挑起他的下巴,在他颈间摩挲,而被称为“画眉”的男人则一脸温驯的任由他抚摸。
这样的场景让许晔胸口像是压了块大石板一样的闷。他倏然起身,穿过人群向露台走去。
许晔觉得自己需要透透气。
天幕漆黑一片,不见星月。夜风扑面而来,带着凉意吹乱他的发,也让他逐渐的冷静下来,看清自己的心。
刚刚眼见楚煜和画眉的亲密动作时,那席卷而来的烦躁是因为什么,他其实很清楚。许晔在寂静的夜空里露出一丝苦笑来。
自己居然会像个娘们一样,嫉妒着接近他的男人。真是疯了。
按照旁人的说法,被伯爵接受该是他的幸运,现在看来却是不幸才对。就像是品尝过一桌菜品之中最美味的一盘,吃过之后再吃的别的,总会觉得差了些滋味,其后反复不断回味那道菜的味道。对于许晔来说,楚煜就是那道菜。他知道自己很难找到比他更好的DOM,然而箭已离弦,倘若他总是留恋,就会让自己陷入一个闭环。
他需要往前走。
“嘿。”身后传来的声音有些熟悉。许晔转过身,看见Marvin端着一杯酒走过来,他穿着一身棕色的皮衣,抬手做了一个后退的手势,他的奴隶便退了几步,安静地跪了下来。
“你好,Marvin先生。”许晔率先打招呼。
“还真是生分的问候呐。”男人笑着站在他身边,把胳膊搭在栏杆上,“一个人在这儿看风景?”
“出来透透气。”
“嗯。确实,里面挺闷的。”Marvin侧脸看了看他,似随意地挑起一个话题,“看起来他好像对画眉开始感兴趣了。”
许晔抿了抿唇。他知道Marvin说的“他”是谁,尽管他完全不想讨论这个话题,还是尽力笑了笑说:“挺好啊。”
“成为好DOM的其中一个条件就是会察言观色。通过辨别SUB的表情来得知他的感受。是想要还是拒绝,是愉悦还是痛苦,是诚实还是撒谎。”Marvin用手指在栏杆上有节奏地轻敲着,微笑地看着他,“你的表情──明显是在撒谎。”
被人当面揭穿的感觉实在不太好。不过许晔懒得花心思反驳他,只是沉默。
“许晔,你让我很好奇。”Marvin见他如此,索性直截了当地切入主题。
“受宠若惊。”他的回应里有几分冷嘲的意味。
Marvin并不在意,自顾自地说:“我得承认一开始带你过去的初衷是想耍你。伯爵对于SUB的要求很高又很挑剔,而你是个满身长刺的新人,绝不可能达到他的标准,所以我等着看你碰壁的样子。可他却带你上了楼,下来的时候还把面具给摘了,这出乎了我们所有人的意料,结果今天他又重新戴上了面具。”他顿了顿,“起初我猜测是你做了什么越轨的事情,惹他动怒弃掉了你。”
“猜的挺准,就是这么一回事儿。”许晔淡淡地说。
“把你的小聪明收起来,许晔。你不知道惹怒伯爵,被他弃掉的SUB会变成什么样。”Marvin用深棕色的眸子看着他,“他的弃子是没有人敢伸手去捡的,所以被他公开舍弃的SUB将不能在这个圈子里找到任何一个敢接受他的DOM,而且会被所有人排挤,痛苦而孤单。曾经有个SUB背着他找别的DOM偷腥,那两个人的下场如何你稍微打听一下就会知道。背叛他的代价,你付不起。”
许晔心头一沉,有些僵硬地抬眼。
“现在这个表情不错,你该明白这不是可以拿来开玩笑的事。”Marvin勾勾唇,继续说,“所以,你们分开不是因为你做了出格的事,否则他绝不会对压下你和他的关系,还要求我们对外保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