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着灯坐了许久,他说起最近的事,他关心的无非是军中之事,说给我听,我便认真听着,絮絮叨叨聊了很久,最后说完,忽然都沉默下来,有些困,他手握住我:“睡不睡?”
我点头:“困的厉害,平日里早睡了。”
风声后突然传出哗哗的雨响,突然冷起来,但榻上还是凉簟,我拿了薄被,吹了灯烛,说到睡觉,又没了瞌睡,身体挨上榻,他炽热的呼吸便到了脖颈,急喘了一声。
身体散发着热意沉沉的贴上来,急促的喘息着亲吻抚摸我身体,仿佛压抑了许久的急切与渴望终于释放出来,喉咙中呜呜的低哼着,情动的呻吟。
身体本能的渴望让人无法拒绝。
我身体软而热,搂抱住他伸手解他衣服,抚摸他光洁赤裸的肌肤,身体每一寸都在渴望他的触摸,我颤抖的摸着他脖颈,和他目光相对,不住的压抑着低喘。
他嘴唇哆嗦着在我唇上落下热烫的一吻。
一晌贪欢,有些东西无法言说,所以也始终无话。
谢慕并没有在盛京呆多久,他注定始终只能驰骋在战场上,那是他的使命,是他的一切的开端,是他的经历和结束,而不能停下来,一旦停下来,他便陷入一种奇怪的空虚茫然,在赵免的事之后,他心中一直很不舒坦,有一段时间脾气暴躁,终日喝的大醉。
或许不仅仅是因为赵免,但他什么也不肯说,我也不能问,不敢问。
许多事情,他始终回避,并且沉默,其实我跟他越来越无话可说,纵有千言万语,出口的也仅仅是一些无关轻重的闲话,而更多的时候,彼此相对,也只是静坐,数时辰也不发声。
或许是空虚,但那空虚皆因对方而起,所以谁也不能安慰谁,只能忍受。
我曾经做过一个梦,梦见我死在金阳城,那个梦果真有几分先验。
第109章 系我一生心
金阳城场变故,我自始至终没有弄明白,到死。
那时候我也没有时间去明白究竟,或着说,我不想去明白,我不愿相信,不肯相信,我知道我无力去承受那个真相,所以下意识的不去思考,我知道的是,在某个夜间,一切突变。
这一晚是谢慕的生日,他生在中秋,不但是他生日,也是团圆,不过在军中,除了我和谢慕,也没有别的人好团圆,所以只有我和他,在帐中孤独的饮酒。
身边伺候的军士都被打发,因为谢慕不许人打扰,我和他相偎坐着,烛火照的人脸暖黄,谢慕他仍然是一言不发,一杯一杯的不停饮酒,也不吃东西。
我和他在一起的时候,便觉得这世界寂寞,而只有我们相依相伴,给予彼此温暖。
我想,正是贪恋这相依相伴的温暖,所以我永远无法离开他,而宁愿陪他一生。
他喝了好几壶的酒,喝到最后,人已经神志不清,趴在案上不言不语。
我等了很久不见他抬头,小心的过去抚摸他,才发现他周身在剧烈的颤抖。
他在哭泣,然而没有发出一点声,只是浑身的肌肉绷紧,在不住的哆嗦,好像得了疟疾的病人,我抚摸他手,他的脖颈间被泪水汗水弄的一片绯红湿热。
我抱着他肩膀,什么也不能说,只久久的摸着他手臂抚慰。
这夜因此我和他没有说一句话。
我趴在案上睡着,因为头痛犯的厉害,脑中昏昏沉沉好像被什么东西在狠狠搅动,耳畔是巨大的恐怖的喧嚣,但我仍然以为是头痛犯病的关系,并没有因此而醒过来。
等耳边那股喧嚣消散,我头总算清醒了些,才惊恐的发现风疾速的身旁掠过,而人在马上,韦一江正带着我纵马在飞驰,我回身望去,金阳城的方向一片火光。
我情觉不对,立刻要韦一江住马,放我下来,他的声音在风中带着沙哑的颤意,然而固执又高声道:“殿下要属下带公主离开,属下必须带公主离开,不能停下。”
我觉得哪里出了问题,但是不敢去想,下意识的也不敢去问,只想立刻下马赶回去找谢慕,韦一江固执的带着我不放,我急火攻心,一狠心咬牙,从靴子里拔出匕首来,夜色中趁韦一江不注意,回身去刺他,趁他没有防备连忙躲闪的工夫将他掀下马背,接过了马缰立刻转马往回路去奔驰,我没有回头去看,韦一江栽下马大概是摔伤,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我一路纵马回去,心中的恐惧开始疯狂的腾起,背心泛起冷汗,手脚也控制不住的颤动,努力稳住身体,控好缰绳疾驰,回到金阳城,没有入城。
金阳城外已经是一片厮杀的战场,血腥味混着火光冲天,让人战栗的死亡地狱展现眼前。
我腿软的几乎掉下马,一瞬间几乎有些不知道置身何处。
失去了一切反应,只是本能的恐惧。
我看到地上的死尸,有一个是穿着黑衣,面上的面具已经脱落,露出一张苍白的染血的脸来,眼睛睁着,死状可怖,是谢慕的侍卫,我此生头一回见到谢慕身边这帮黑衣侍卫的真容。
也是头一次见过这些人的死亡,我一直以为他们所向披靡战无不胜,仿佛是死神所遣。
原来他们也会死,也不过是**凡躯。
我始终没有找到谢慕,战场上杀的难解难分,寸步难行,什么都看不到,更别说找一个人。
我只能骑着马在战场上徘徊,茫然的四处找寻,一无所获。
直到这场厮杀已经稍稍显出胜负,战场上各自杀得疲惫不堪,已经完全胶着,都疲惫又无力的时候,我才能勉强行走,在尸山血河中穿行,试图寻找那个熟悉的身影。
我已经恐惧的麻木,恐惧到极处,反而没有那样可怕。
只是心跳的厉害,仿佛随时会从胸膛跳出来。
我心里不住的念着他的名字,谢慕,谢慕......
想看到他,但又默默的祈求:不要看到他。
我有些奇怪我这样在战场上走来走去,竟然没有人来杀我,我手中空空,只有一把小小的匕首,我安然无恙的如同游魂一样在战场上飘荡,直到看到一个人。
他已经身负重伤跪着,正以剑杀了两个上前的士兵,其余人皆在数尺之外,不敢靠近。
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我下意识的一顿,有些不敢上去。
我缓缓的将马靠过去,试图看清楚。
身体并不觉得疼痛,仿佛有种解脱的快意。
只有**的疼痛,疼的够狠,够剧烈,才能弥补,替代心上的空洞。
他嘴角缓缓的露出笑来,那笑仿佛是皑皑白雪中开出的第一株杜鹃花,凄艳又在雪中颓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