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魔会这几年没有放弃他们扩张的脚步,已经渐渐成了江湖里的第一大正派势力,眼线众多,而林声竹师徒又与假君不封难解难分多年,对他知根知底,自己浑水摸鱼,在他们师徒身边获取情报,也总比像个无头苍蝇一样乱找要好,多少是有的放矢。
临行那日,正赶上了阴天,长久居住的经验告诉解萦,谷里随时可能下一场惊天动地的暴雨。她并不着急走,反而背着行李,收起了沿途的所有不夜石,去解铃居士的竹庐坐了坐。
自从解铃居士辞世,祁跃离谷,住在竹林里的隐士也纷纷离开,这一片竹林已成荒芜。只有那不夜石的灯笼始终明亮,不辞辛劳地照亮这空无一人的鬼林。
回程路上,解萦随手点燃了一个式样精巧的灯笼,快步离开了竹林。
浓烟四起,星点火苗渐渐吞噬了黑魆魆的密林,那时的解萦已经到了快活林,闻着那愈发刺鼻的气味,突然心有所感,转头看那骇人的火光。
火光照亮了她的脸。
大火扩散,若大雨迟迟不来,怕是很快就会烧到自己的小院,如果火势继续蔓延,也许整个留芳谷都会因为她的蓄意纵火,毁于一旦!
可怕的人间炼狱近在眼前了,可她只是笑,捂着肚子狂笑。
这样的结果,她只觉得滑稽,只觉得痛快,只觉得可笑!
一把火烧掉了她的恐慌,也烧掉了她的留恋。
没关系。烧掉家园也没关系。
她只是没有退路了,可她本来也是个一无所有的人,不是吗?
君不封让她认清现实,那不够,她得让自己知道,她究竟是个什么身份。
她不用再伪装了,她无家可归了。
现在她的归处,也只有他了。
被一个无关紧要的疯女人盯上,她替他想想都要作呕。
但她会找到他,捉住他,带他回谷,或者找一处新的地狱。
届时,她要他留,他便留;她要他死,他只能死。
感觉大哥没有解萦想的那么坏那么绝情,解萦自己内心把大哥魔化了
大哥当然没那么坏啦,甚至他的出发点也是为小姑娘好,但解萦不想要这种自以为是的好,而且她的年纪也没办法理解这种“爱她就要离开她”的行为,真的。不要看大哥在想什么,而要看他实际做了什么。实际做的就是隔三差五的情感冷暴力+带她去情人幽会圣地欲语含羞+一声不响的失踪。 她不可能不这么想他,也不可能不这么想自己。她是一个多骄傲的人,他顷刻间就能让她被打回原形。解萦最忌惮的就是被人抛弃,而大哥抛弃她了。 她的父亲对她不好,所以她恨的是抛弃本身,但大哥是待她好的,还是抛弃了她,甚至这个抛弃与她的恶毒和坏无关,她的崩溃是必然。 君不封往后在她心里只能是个口蜜腹剑,心思诡谲的负心汉(结果看就是辜负她了嘛??)他理应知道她最害怕什么,但他做了,这是最让她的伤心的??
养女儿难,养一个从小缺爱的女儿更难??感谢大大的解读,期待后续剧情
我开始站大哥了????他一定很懂妹妹为啥这样,但他又面对不了这份爆发的感情
哎……有好多话都最终变成了叹息和无奈。
是的,他的想法是冠冕堂皇的,但这个逃避是他自己意识不到的(起码现在意识不到)
??????这就是偏要勉强的痛
目的再好,不告而别亦是事实
第十章 出谷(三)
几年前,在林声竹养伤期间,喻文澜暂时接管了洛阳分舵。那时假君不封还没有出来扰乱视听,因知晓君不封的为人,喻文澜终究没让手下去搜寻他的住处,只是吩咐要对那间房严加看管。久而久之,那房间就成了洛阳分舵的禁地,便是林声竹重新回来执掌分舵,这禁忌也一并沿袭下去。
房间久未住人,仇枫把解萦拦在屋外,自己进屋巡视一圈,很快叫来仆从协同打扫,还吩咐他们务必将这屋子整理成原样。解萦看他四下帮忙的样子,一时想到了九年前的君不封,那时大哥领着她到了他们的新家,也是一路忙里忙外。
很长时间以来,解萦虽然表面与仇枫交好,但内心始终把他看成是个贪图她美色的登徒子,并不曾将他放在心上。她肯费心与他交际,也仅是因为能从他这里套取到情报。可看他这为自己忙前忙后的样子,身影渐渐与另一个男人重合,倒让她突然对他有了瘠薄的好感。
卧房清扫完毕,解萦被仇枫迎进屋,本来她还想着同他说几句话犒劳一下,可一进屋她就看到床头上摆着的小木鸟,她的眼里心里,一下又都只是大哥了。
仇枫知道解萦旅途劳顿,没缠着她和自己多说话,轻声嘱咐了几句,就把她留在屋里休息,自己则去通知厨房的师傅们做一桌洛阳特色菜,来款待解萦。
解萦坐在床边,把玩着那个已有些年头的木鸟,突然想到了什么,连忙翻开衣柜。
果不其然,自己早年做的“棒槌”就被守在衣柜里。
衣柜是已经被打扫过的,除了棒槌,里面收的都是君不封的旧衣物,每件衣服都被清扫的婆婆们拿出来抖了抖。手指摩挲着粗糙的布料,解萦又看了看角落里的棒槌,实在控制不住脸上的笑意。
若不是看了师兄留给她的春宫图,她还真不知道自己偶然为之的棒槌乍看上去挺像男人那活儿,也难怪君不封虽然高兴地收了下来,又心虚地将它收进了衣柜。
解萦在旧衣物里窸窸窣窣地摸索了一阵,还真从一件灰色的布袍里发现了摸出了隐形的缝合口袋,划开缝线,解萦从中收罗出一沓银票。这是君不封往日藏钱的习惯,便是在留芳谷这与世隔绝的地方,解萦偶然得了一些诊金,大哥也都会替她细细收好,以待日后不时之需。君不封曾不止一次难受他为她攒的嫁妆都留在了洛阳,她始终记得他的难过,这次不抱希望地一找,这些钱居然都还在,数目也与君不封曾提到的数字分文不差。
如果大哥知道这些银票还安然无恙地沉睡在他的旧衣物里,怕是能高兴得当场给她翻三个后空翻。大哥的房间缘何能被原样保留到现在,解萦并不清楚,但看着他昔日的生活印迹,她的思绪也回到了自己刚去留芳谷的那几年。
没有他陪伴的日日夜夜是真难熬啊,解萦也不知一个人在夜里抱着布娃娃哭了多少次,那时她每天都祈祷君不封受伤,因为大哥似乎只有伤了病了,才会愿意来留芳谷看她。同样都是见不到他,与现在的日子相比,那会儿她的生活也算充满希望,因为不清楚在哪个瞬间,大哥就会突然出现抱起她,给她一个风尘仆仆的拥抱。
那时的他是真的很疼爱自己,但为什么她长大了,他们却会闹到现在这个地步?
解萦心头恨意顿起,险险将手中的银票尽数撕碎,但看到银票上的一些陈年血迹,她又短暂回了神。
如此处理,倒有些对不起那个曾经为她以命相搏的大哥,她手里拿的每一张纸,都是他用自己的命为她换来的。
可是,他怎么就那么笃定,这些银票,他嘴里的嫁妆,就是她想要的呢?
一口一个她会嫁人生子,一口一个为她操办未来。他凭什么自以为是地操控她的人生?
他为什么只是给他以为是好的东西,却从来不肯问问她到底想要什么?她要的是这些银票吗?她固然期许过他受伤,可她从来没希望他去搏命,她自始至终只想他能安安稳稳地和她在一起,可他怎么就不懂呢!
屋里有一个小火炉,里面填了一点柴,为她烧着热水,解萦挑拣着将手里染了血的银票塞入火苗中。那是他为自己搏命的依据,现在她不要它们了。
染血的银票成了灰,那棒槌也被砍得四分五裂,当成了烧水的柴。木鸟被解萦愤愤地丢到地上的一个角落,再没去管。
君不封肯让她送的定情香囊荡土,她也可以让他很珍惜的木鸟蒙灰。反正道理都是一样的,对他们两人而言,这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东西。
傍晚时分,仇枫敲响了解萦的房门,邀她同他们师徒一起就餐。
解萦换了一套新衣,再次出现在林声竹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