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萦身子虚弱,他们一早也没抱她能哺乳孩子的幻想,君不封提前备好了置于温水中的黄牛奶和小木勺,一口一口喂到女儿嘴里。孩子吃饱后打了几个奶嗝,仍是啼哭不停。君不封手足无措了片刻,稍加思忖,他轻轻拍着孩子的后背,单手解开衣襟,心一横,让她吮吸起自己的乳首。果不其然,虽然没有丝毫奶水,但吮吸是一个孩子与生俱来的本能。这一番动作终于让小生命找到了亟须的平静,她很快在这样的轻盈中阖上眼帘。只是君不封苦于自己的胸膛早已被爱妻玩得熟稔,婴儿毫无技巧的吮吸,倒让他有些难以言说的不自在。
轻声细语哄了许久,女儿再度进入甜甜的梦乡。他将她放回原处,疲惫不堪地转过身,发现解萦竟不知何时起了身,正饶有兴味地盯着他看,想来适才一番举动已被她看了个齐全。君不封一下臊红了脸,解萦仍是笑,笑容背后的审视,仿佛两人一瞬回到了那个阴冷潮湿的密室,他罕见地从她眼睛里看到了足以让他呼吸一滞的凶光。君不封两腿酸软,忍着灵魂深处要给她下跪的本能,硬着头皮爬上床,解萦果然拱进他怀里,牢牢抓着他的手臂不肯放手。
“刚给小小小丫头喂完奶,就不管你的小丫头了?大哥,我也饿了,想吃点夜宵。”
她的力气小,声音柔,却字句不容他拒绝。
君不封只觉无地自容,他转身欲逃,竟被她一口叼住胸前红点,一下激得他动弹不得。
解萦由着心意,自得其乐地咬了一阵,这才含混地开涮道:“明明嘴边就有能吃的,哪能舍近求远。大哥,你不准躲。既然左边给小朋友用了,右边起码要给我留吧?”
“这……孩子身边,做,做这种事,不好。我们都……都是父母了,不能这样。”
一向应对她无礼下流也算张弛有度的大哥,居然也会有结巴的一天。解萦心里乐开了花,人却摆开了架势,死死抓住他的双臂,在他胸前用力地噬咬,尽兴地吸吮。君不封实在推脱不得,只能认了她的蹂躏,不时轻吻她细嫩寒凉的肩膀,被她折腾的满头大汗。
看他实在一脸为难,过足了瘾的解萦嗤笑一声,不再刁难他。她又在他胸前蜻蜓点水地咬了一口,无比怀念地缠住了他的臂膀。
“七岁生辰那会儿,我也是像刚才那样咬你。”
君不封挠挠头,依稀回想起了那时的小细节,脸上不由带上了年轻时的喜色:“是啊,你那一口可把大哥吓了个够呛,还说你怎么在我身上找那不存在的奶水。但一想到……”他噤了声,是连绵不绝的叹息。为解萦的过往,也为彼此的今后。
解萦在他的叹息中缠紧了他,柔声道:“小时候我总觉得,大哥要是能像奶娘那样产奶水,那简直就是全天下最完美无缺的男子汉。我甚至有很长一段时间都在想,要是你不是我的大哥,而是我的第二个娘亲,该有多好。”
男人眼里隐隐含泪,他从没把自己当成是个好的抚养人,可小丫头最爱给他戴冠加冕,赠他无尽荣耀。他紧握住了她的手,一时感慨,又不知从何谈起。
而她咬着他的耳垂,朝耳朵里徐徐吹气:“我们大哥,原来也会有当父亲的一天。”
君不封身体一震,才要回应,解萦松开了她的辖制,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她如今虽然面目衰败,突然的微笑却如废墟中绽放的羸弱花朵,艳丽大方,无端映着血色。这让他一下忘了到嘴的话语,只是冲着她发愣,两眼迷茫,怅然若失。
她的手指又一次在他胸前流连,频繁逗弄,只听她娇声细语道:“有句话大哥说得没错,我们确实是父母了,不能再像以前那样胡作非为。”
君不封微微挑眉,以他对解萦的荒淫认知,他不会想到小丫头能说出这样一番体面周全的大道理。他正要对她大肆夸奖,感叹有女初长成,却见女孩眼睛一转,是令他无从动作的色欲熏心。她再度像条冰冷的蛇,在他愈发灼热的气息中死死缠住他的脖颈。
“但越是因为你已为人夫,为人父,往下流了作践你,才越爽快。”
“小疯子。”他眼睑通红地咒骂,声音完全变了调。
“是啊,是疯子。”她咬住他的肩膀,频繁用力,像是要再一次从他肩上咬下一块肉。“小疯子要来啖你的肉,饮你的血了。大哥,你为什么不躲呢?”
他在持续的疼痛中微仰起头,笑了。
还能怎么躲呢?他躲不了,他一辈子都没法躲,他只能把自己送上她的餐盘,任她抽筋去骨,供她大快朵颐。
被爱人一口一口地吃掉,这就是他注定的宿命。
君不封认命地闭上双眼,由着女孩在自己身上无度地索取,贪婪地进犯。
成亲之后,君不封与解萦的夫妻生活可以称得上是花样百出,荒淫无度。正是因为知晓彼此的时间有限,才在每一次的相交中格外卖力。君不封对解萦的探索或许还没有到头,但小丫头应是早早地把他的一切都琢磨透了。虽然她看他的目光总是摆脱不了那出自灵魂的痴迷,但他们身上已经很难冲撞出新的火花。君不封对此很有自知之明,他只是个不过如此的平凡人,丫头就是再爱他,他所能吸引她的方方面面,总归是有限。
可小小小丫头诞生也不过几个时辰,他身上的属性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他已不再是她父母兄长丈夫的三合一体,他是一个真正的父亲,他们孩子的父亲。她的虚弱使得他不得不分担职能,一如他在她的成长过程中的如父如母,他们的小小血脉依然得到了这份特权的拥戴。他在不知不觉间复现了她始终渴望回归的童年,她让他重新变回了她记忆里的那个大哥,他也终于成了她梦寐以求的第二位母亲。
从前的小丫头用拥抱和欢笑表达她的眷恋,如今的她以绝伦的欲望向他送上至高的礼赞。说不清谁是谁的无底洞,也许他们都是彼此的深渊。
对解萦而言,单是自己大哥的他,是风味绝佳;成了自己的丈夫的他,是别有风情;而一个专注哺育幼儿的他……那几乎是她童年的原初欲望,是她自身都难以理解的毕生所求。她要无孔不入地侵占他,他的种种模样,都必将只属于她。
像是不知不觉间点燃了另一种两人此前都不甚知晓的隐秘激情,这夜之后,他的胸前总是挂着两个人,一个是女儿,一个是妻子。
他的少妻包藏祸心,总在他“喂奶”的时候央求一同进食,他又从来拗不过她撒娇,只能敞着衣襟默许。而他的小丫头,这个令他又爱又恨的小魔女又岂会老老实实,善罢甘休?她总是三下五除二地把他扒个精光,他仰着身体哺育小生命,还要忍受小丫头不停歇的研磨,每当他被折磨得脸色通红,双眸含泪,也不愿像他们夜里云雨那般放肆,始终是紧闭着不开口,压抑自己的喘息。
他有自己已为人父的自觉,可小丫头偏偏总在这时候坏心思更甚,会故意咬着他的耳朵开涮,说他好端端的一个大丈夫,没羞没臊,喂养婴儿还不忘撅着身体被妻子玩弄,以前怎么就没发现,原来心心念念的大哥居然是这样一个彻头彻尾的荡夫。
荡夫被她说得委屈,却也认命,回嘴说荡夫怎么了,我本来就是被你玩出来的贱坯子,还要挨她怒气冲冲地打。
但不管是打,还是骂,身边的小姑娘总是笑着的。
他喜欢看她笑,也喜欢千次万次地逗她笑。
可惜,他到底没能将荡夫的名头坐实。
第三十五章 念恩(三)
分娩之后,解萦只回光返照地轻松了数日,身体情况就一发不可收拾地恶化起来,很快卧床不起,动辄昏迷。倒是女儿如他们此前的判断一般,未受母体的任何影响,在百家奶的滋养下茁壮成长。
君不封与解萦成婚时,两人的故事在巴陵传得沸沸扬扬。传奇传到最后,终于盖棺定论,都骂他是个鸡贼乞丐,为老不尊,吃小姑娘绝户。只是解萦在众人的目光下日渐衰弱,君不封一直从旁悉心照顾,并无怨言。两人相依相偎,恩爱有加,流言不攻自破,有心人也渐渐悟出,那场婚宴,其实就是一场盛大的冲喜,是君不封少有的能送给妻妹的礼物,反倒映衬了他们情比金坚。连带着君不封在除夕那天勇闯产房的事迹,也成了妇人嘴里口口相传的美谈。寻常男人嘴里晦气不吉利的生产过程里,君不封抱着他的妻子在哭。
不少人羡慕他与解萦恩爱甚笃,又知解萦如今身体破败,倒真有几个妇人应了医馆的号召,自愿上门,轮流替孩子做奶妈。托这些好心人的福,君不封得以稍加解放,不用再挨家挨户腆着脸为女儿讨口奶喝。
在无法折磨大哥的岁月里,清醒时,解萦总在看大哥和孩子。
君不封尽可能让自己和女儿始终出现在解萦的视野范围内,晏宁也放心不下她,索性将半个医馆直接开到了解宅,直到深夜才回医馆入睡。
解萦的情况一天天恶化,曾经被药压制的疼痛也逐渐冲破封印,每日毒发动辄折磨得君不封生不如死,苦不堪言。每每疼到心神恍惚时,他总是庆幸自己向燕云求了缠魂引,不然看妻子在昏迷中病痛交加,而自己根本无能为力,这种痛苦,远比现在加诸己身的苦痛难捱千倍,万倍。
解萦的身边离不开人,女儿也是。君不封拖着一身疼痛,终日衣不解带地守在解萦身边,同时分神照料女儿,就甚为吃力。许是母女连心,自解萦毒发之后,本来乖顺爱笑的女儿动辄哭闹不停,深夜尤甚。解萦虽被君不封分走了身上的病痛,但毕竟是毒发,每日清醒的时间有限,夜里是她难能休憩的好时间,君不封怕女儿的哭闹打扰到她休息,夜里提心吊胆,根本不敢睡,女儿稍有一点风吹草动,他就前去照料。来回数次,熬到天明。待到女儿那边尘埃落定了,他还没休息一刻钟,愈演愈烈的疼痛便将他从昏睡中唤醒。
昏迷中的小丫头浑身冷汗,颤抖不止,而他在疼痛中蜷缩着拥紧她,泣不成声。
接连操劳了数日,君不封病倒了。
晏宁早早来问诊,没进宅院,就听见婴儿啼哭不止,这哭声与他平时习惯的哭声不提供,格外沙哑。他赶忙施展轻功,飞入院内,踹开卧房,只见夫妇两人纷纷昏迷不醒,而婴儿许是长时间未能喝奶,俨然哭到声沙。晏宁抱着女婴,拍了拍她的小后背,确定夫妻俩暂时没有生命危险,这才手忙脚乱地温了碗奶水,给女婴慢慢喂。将周遭安排妥当,晏宁让周遭担心夫妻俩情况的邻里们帮忙拾掇了生活所需,叫来一辆马车,把他们一家三口,带到了医馆。
君不封是积劳成疾,晏宁给他喂了些汤药后,他很快在令自己痛不欲生的苦痛中苏醒。醒来发现自己与解萦躺在陌生的床褥上,他本能警惕,进门查看情况的晏宁堪堪被他的掌风打了个正着。兄弟二人一对目光,都是清一水的沉重,君不封苦笑着收回手,任由持续的疼痛攫住他的心神,待疼痛如潮水般褪去,他神魂归位,一瞬察觉了违和。周遭太安静了,气味也过于纯粹。如果不是还能闻到自己身上持续散发的奶味儿,他简直要被这种安静迷惑,忘记他根本还活在一个陀螺般转动的喧闹地狱中。
“孩子她……”
“放心,司徒正帮忙看着呢。你说说你们两口子,一个毒发一个病倒,留一个小丫头片子嗷嗷待哺,今天进门可给我吓了一跳,还以为你们……我寻思,这一大一小身边都离不开的人,与其我天天上门义诊,不如把你们仨直接领我这里,多少能替你分点忧。你和解萦就安心住吧,小朋友住在隔壁我和司徒的屋里,横竖离不了你们夫妻太远。我和司徒帮忙照看孩子,你好好照顾师妹,这就够了。”
晏宁随即嘱咐让君不封再回家一趟,来时匆忙,他只带了些刚需。君不封毕竟是操持全家的男主人,显然比他懂这一大一小更需要什么,君不封看了看外面的天色,从医馆讨了匹马,快去快回。最终赶在解萦苏醒前,回到她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