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章(1 / 1)

她的话已经说得足够透了,可他的态度还是顽石般强硬,非要朝着她的心扉硬闯到底。

君不封许是怕她激动,还是面不改色地握着她的手腕,为她输送内力。他沉着的双目片刻不曾离开过她,只是坦然地望着她。

大哥竟然在问,她会拿他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呢,她已经告诉他了,所剩无几的生命,她任他处置。她能给的都已经给了,她还能再给他什么呢?

解萦闭目不语,君不封干脆窸窸窣窣地摸索她。他先是从解萦的身后蹭过来,穿过她的腰身。解萦扭了扭身体,似是要躲,他不许,锲而不舍地将她往自己身边挪。他实在太过势大力沉,解萦心知抵抗不过,索性不反抗,被他重新抱入怀中。男人从她的耳垂一路下吻,看她本能地颤抖,随后轻咬住她的脖颈,看她微弱地挣扎,又稍微加了些按住她的力道。

待解萦睁开了眼睛,认命似的不再躲避,君不封干脆利落地松开手,仿佛之前的亲昵是种错觉。解萦不满地回瞪他,而他对着这个势单力薄又气焰旺盛的小女人,再一次笑了。

他爬上床铺,迎着女孩的视线,从容不迫地扯下衣物,很快向她袒露了身体。

女孩的脸上写着疑问,但她选择暂时按兵不动,默不作声观望他的独角戏。她的眼里是他所再熟悉不过的警觉,君不封曾无比痛恨她这副冰冷的神情,但她偶尔暴露一下自己本能的凉薄也不算坏,他只感到一种睽违已久的温暖。他是如此怀念那段不见天日的生活,整个人在女孩恶毒的亵玩审视下,逃无可逃。那时他的世界里只有一个她,她在生机勃勃地恶毒着,只想着该着如何折磨他。

他的呼吸突然粗重了,君不封摇了摇头,像是要驱散脑海里那股扭曲的极乐。他伸手探向身后,一手抚摸自己的胸膛,片刻后,他低头看着自己身下的狼狈,手上动作不停:“天底下任何一个正常男人,应该都不会是像我这个样子吧?”

他的语气很轻快,有些自甘下贱,但没有讥嘲,就是平静地认命。解萦也语塞了,回家之后两人假模假样地做兄妹,根本丧失了情人之间的亲密,而在她与他翻云覆雨的那段时日里,她与大哥的玩乐,也仅限操弄他的身后,并未作出其他出格的举动,她没料到大哥的身体竟然敏感到这种程度。

在快要释放的边缘,君不封停了动作,待一切平复,他依然操持着那轻快的语气,脸上隐隐带了一点挑衅:“不想起来还好,想起来以前的日子,又怎么还能回得到正常人的生活呢?我已经回不去了。阿萦,你羞辱我,折磨我,你把我变得不人不鬼,低三下四,现在又想着要以死来成全我的快慰,可你有想过我吗?是你最先对我说你爱我的。我从来都是被动接受你给我的爱和恨,我根本没有主动央求的权利。在你身下沉沦了一次又一次,我认命了,我想跟你好好过,可你呢?你只想逃。”君不封哽咽不已,胡乱蹭了蹭脸上的斑驳,他继续道,“现在你跑不动了,是不是可以给大哥一个机会,让我来追你呢?我知道你觉得对我有愧,大哥没有绑架你的想法,但你确实把我弄成了这样,你总说以后让我去找其他人过日子。可哪个好女人会接受像我这样被玩透了的贱货呢?”

“你不贱,你从来就不贱!”解萦一下急出了泪,凄惶地晃着他的手臂。这曾是她对他再熟悉不过的羞辱,可现在听他自甘认命地念出来,她只觉得无比刺耳。

“好,不贱。”君不封笑里含泪,点了点头,“阿萦,大哥让你伤心了这么多年,于情于理,我都是不配做你的夫婿的。今次向你求亲,也不是想让你嫁给我。我不配的。我只是有一个提议,想问你能不能,娶我回家。”

第三十章 花红(三)

“娶,你,回,家?”解萦瞪大了眼睛,一字一顿地重复君不封的提议。她的耳边是嗡嗡作响的杂音,思绪更成了一团难以理清的乱麻。这是一个远超出她预想的发展,走向又很符合君不封天马行空的脾性。她一时想不到应对之法,只是着魔一般将这句话翻来覆去地念了又念,后面实在没忍住,很不给面子地笑出了声。

君不封许是猜到她会笑,她笑,他也跟着笑,笑里有一点点羞惭,显然也在为自己这个提议难为情。可他的目光,还是毫不退让。

“为什么。”解萦笑够了,拿来床头的蜜饯,漫不经心地嚼,“给我一个理由。”

她的眼神又是君不封所熟悉的放纵挑衅了,是了,期期艾艾本就不像她,她拿回了他们关系的主导权,也就回到了她的乐园。他重新成了被她挑选指摘的对象,也就重新找回了他的心安。

“我们本来过得不也是‘我耕我织你享福’的夫妻生活吗?你负责吃喝,大哥负责砍柴打猎修房做饭补衣,摆明了是两口子过日子。我们日日夜夜躺在一张床上,每天晚上你都会钻到我怀里入睡。你对大哥的睡相了不了解,我是不知,可你的睡相,大哥天天都在看。”

这番话俨然是解萦七岁向君不封求婚时的回旋,她没想到大哥居然会将昔年童言稚语的细节记得这么清楚,一时脸有些红,君不封见她如此,更是腆着脸乘胜追击:“更何况,我们早就有了肌肤之亲,我知道,咱们国家的女子开放,也不是有了露水情缘就一定会步入婚姻。只是……断断续续被你玩弄了这么些年,我的感情,我的身体,不都早已变成了只符合你癖好的样子了吗?除了你,还有谁会要我呢?而你还总是逃。阿萦。”他叹道,“我们的性别若是反过来,你觉得以我的脾性,我会对你做什么?”

解萦垂下头,恻然道:“怕是杀我千次万次也不为过。”

“可我不想杀你,我只是觉得,你把我弄成了这样,我总得为自己讨一个说法。”

“大哥所谓的讨说法,就是要嫁给我?”

“不是嫁给你,是你娶我。”

“这,这有什么区别?这和我嫁给你也没什么两样啊。”

“当然有区别。”君不封顿了一下,慧黠地笑起来,“你肚子里的墨水多,当然懂嫁和娶有什么区别。不然坊间也不会说什么‘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了。我作为你的长辈,你的大哥,断可不能让你屈尊下嫁给一个身无分文的乞丐。何况你也明确表达了不想嫁我的想法,大哥当然会尊重你。但,你娶我入门,就是另外的一回事了。当然,嫁给你,是我强求,你不见得同意;而你娶我,总归你是愿意的。”

解萦头痛地捂住额头,她应对君不封这突如其来的泼皮无赖劲儿本就吃力,现在更被男人的巧舌如簧震得毫无反驳之力,过了半晌,她奄奄一息地呻吟道:“这番话,你到底想了有多久?”

类似的对话,他们似乎也曾说过。

君不封煞有其事地眯起眼睛,连着掰了几根手指,似是在思索。

“两年,还是三年?”他的语气不很确定,“在你把我关起来,很长一段时间不来看我的日子里,我就有断断续续地想过。”

解萦被他噎得一口气上不来,君不封倒是眉飞色舞地冲她做起了表情,穷追不舍的样子仿佛市集摊贩,很快就口若悬河地介绍起自己:“阿萦,老话说得好,娶妻当娶贤,你以前不总夸我蕙质兰心吗?还说像大哥这么贤惠的男人,举着不夜石的灯笼遍地找都找不到。从小到大,你的日常吃穿用度都由我照顾,家里的这些粗活杂活脏活,也都是我做惯了的活计,不是随便一个男人就能轻易上手,也不是随便一个男人就能把你照顾得服服帖帖。老话还讲女大三抱金砖,我这边换了性别,又大了你太多,姑且算是五块银锭。我知道,大哥的年纪是稍大了点,但习武之人不显年纪,我又有雄浑功力霸体,不算真的老。你娶大哥回家,总归是不亏的。”

只听君不封这话是越说越没谱,解萦拿了块酸蜜饯,想要塞他的嘴,君不封衣衫不整,动作倒是灵敏,闪避之中,他笑着朝解萦眨眨眼,还是很镇定地倾销自己:“大哥知道,仇少侠和你感情很深,你也不见得会放弃你的那些个露水姻缘。你若有意,大哥就去联系仇少侠,问问他愿不愿意也嫁给你。你干脆就把我们两个一起娶了。他做大,我做小。仇少侠对你的情意不输于我,若能与你共结秦晋之好,想来他也是乐”

酸蜜饯终于是塞到了他嘴里,短暂封了他的神通。解萦气鼓鼓地将身一撇:“我不要听,我谁都不嫁,我也谁都不娶!我都不提这档子事了,怎么你反而反反复复提个没完了!”

君不封被蜜饯酸得直龇牙,苦着脸胡乱蹭了蹭眼角生理性的泪,发现解萦正在偷瞟他。女孩被他抓包,很自然地扭过头,还是往常那副神气骄矜的模样,仿佛对他的关心很有限。

君不封莞尔一笑,他理了理自己的衣物,语重心长地握住解萦纤细的手腕:“阿萦,我想求你娶我,不是为了要当你的丈夫,也不是想入赘当什么正夫。我够不上的。能留在你身边,当你的一个……呃,妾,就已经算是我的高攀了。再不济,哪怕能给你当个通房的仆从,大哥也很心满意足了。”

解萦瞠目结舌,实在不知自己该是哭还是笑,叹息了又叹息,她点着他光洁的额头,不轻不重地抽了他两巴掌:“大哥,醒醒,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话吗?”

“我知道。”君不封郑重其事。

“你……”解萦又一次头疼地扶住了脑袋。

君不封又腆着脸凑过来,似是要抱她。解萦看他好气又好笑,根本不承他的情,只是单方面推他,不让他近身,两人拉锯片刻,就成了四肢乱用的打闹。解萦的左脚踝被君不封抓住,男人一拉一拽,她就彻底陷在他身下了。这姿势让她不很畅快,大哥眼底勃发的欲望,更像是要将她就地生吞活剥,敲骨吸髓。

若换作以前意乱情迷的时候,仅是目睹大哥这样的神色,就足以刺激得她通体发软,情动连连。但时机不对。回到家后,她和大哥虽然同床共枕,可两人尚未能完全破冰的关系,他们心照不宣。而现在,就算是戏言,君不封也是在和她谈论两个人的终身大事,如果现在亲热,只怕她头脑一热,就要做出令自己日后追悔莫及的决定。

几乎是无从抵抗的本能,她下意识甩了他一巴掌。

这一掌下去,疼的人是大哥,醒的人是自己。她竟又重新踏入了好不容易脱身的泥沼。她再一次打了他,和以前急火攻心、失去理智时的举动别无二致。她根本就是死不悔改,只会一次又一次的故态复萌。而她以前对他犯下那么多错事,他囫囵略过也就罢了,现在又像过往般挨了她的打,他为什么还能保持平静,仿佛一切龃龉都不曾发生?

为什么?

解萦又要陷入无可抑制的崩溃中了,君不封这时反而小心翼翼地凑过来,不顾她微弱的抵抗,揽她入怀。他的呼吸灼热,吻也滚烫。他吻她的耳垂,吻她不时滑落的泪痕,嘴里是再轻柔不过的安抚。解萦喑哑着嗓子,一遍遍地追问他为什么。君不封只是捋着她的头发,笑而不答。

等到她情绪平复,他向她体内渡了一点真气,嘴角噙着一点笑:“丫头,现在,你还在爱着大哥吗?”

这是两个人都心知肚明的答案,而这个问题,解萦永远不会说谎。

缓了一阵,她低声道:“爱。”

“不管我们之前的纠缠,只论你对我的情意,咱们兄妹漂泊了数年再重逢,时过境迁,你还会想同我成亲吗?”

解萦无所谓地耸耸肩,反而叹息着苦笑起来。

君不封的每一句话都像是蛇打七寸,恰到好处按在了她无可辩驳的死穴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