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萦,看着我。”君不封不厌其烦地呼唤道。
男人再三催促,解萦只能掐着大腿,强迫自己在他的目光下不要退缩。
君不封似是松了一口气,他笑吟吟地将她散乱的发丝捋去一边,动作轻柔,仿佛幼时他为她束发一般轻松写意。解萦鼻子发酸,只听男人轻笑道:“阿萦,你我兄妹相依为命多年,我又怎会不知你的脾性。如果命在顷刻,你我只会希望可以在家人身边长眠,又怎会孤注一掷地离开对方。”他的面庞凑得更近了些,解萦下意识要躲,又被男人按住,不让她逃,“阿萦,你是真的在怕我照顾你吗?挑破我们兄妹关系的人是你,囚禁凌辱折磨我的人也是你。我们好不容易才让一切重新归零,为什么到了这一步,你却退缩了。和大哥在一起,就这么让你为难吗,你究竟是不愿和我在一起,还是不敢和我在一起?”
君不封一番话问的解萦哑口无言,他的神色是罕见的严肃,这样几近于扣向她灵魂的诘问,她也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听他亲口问出。
这是一个陌生的大哥,有着她不熟悉的面孔,而这一瞬,她无法招架。
压抑多时的眼泪突然不合时宜地来了,她该怎么和他诉说她的悲哀。
她想告诉大哥,如今坐在他身边的这个人,也不过是个残存的半魂,当大哥“死”在她面前的那一瞬起,那个总在追逐他的孩子,也随着他一起去了。
解萦从没有忘记过自己犯下的罪她亲手逼死了这世上最爱她的人。
之后支撑着自己活下来的,也不过是要照顾大哥的信念,可她的憎恨,她的悲哀,她无可消解的眷恋,也都在那一天,一并死在了她的书房。
她是不可能抛弃大哥的,大哥为她倾其所有,她当然珍惜。而她,就算千次万次地唾弃自己,也还是深深迷恋着大哥。只是他们的故事或许从最初就不该开始,她当然会怀揣着他的爱迎接自己的终途,她永生都不会抛弃心底那个悲哀的幻影,但一个忘却一切的君不封,身边不该有她。
“是,我不愿意,我也不敢愿意,你满意了吗?不是我不要你,是我配不上你,可以了吗?话都说到这里了,够了吗,你到底还想要听什么?”
解萦两眼通红,声嘶力竭地吼到最后,却是难言的啜泣。她的呼吸愈发急促,突如其来的血气上涌更使她眩晕不已,君不封及时抓住她的手臂输送内力,体内洋溢的热流暂时缓解了她的不适。
喘息了片刻,解萦悲哀地笑起来:“大哥,我怎会不想和你长相厮守呢?这是我毕生所求,可是我……”
“迈不过那道坎,是吗?”
不等解萦回应,君不封恍然笑起来。
“阿萦,难道你觉得之前是在伤害我?”
“不是吗?”
“当然不是。”他严肃地摇头,“你以为是你在过火,我也曾以为是。但虐待伤害我的权利,是我亲手交到你手上的。事情的先来后到看起来是你爱而不得,愤而疯癫,可实际顺序是我先引诱了你,才让你心甘情愿上了套。丫头,如果你认为你有罪,难道我就无辜吗?我们本就是半斤八两,从咱们被迫相依为命的那天起,大哥就是你的共犯了。密室的囚牢是我自己爬进去的,四肢的镣铐也是我亲自铐好的,脊梁膝盖更是我主动弯下去的,你没有逼我。”
“不是的大哥,是我,一切都是我的错。”
“是,你有错,你当然有错。但大哥就没有错吗?一个人的疯癫是两个人的成全。我最大的错,在深爱自己的女子面前逞能。我以为自己成全的是你的未来,可我又成全了什么呢?我让你为我白白牺牲了一生,只为求一个让自己心安理得的虚名!”
“不,不是这样……”解萦难得的恐慌了,意欲挣扎出他的怀抱,君不封向她体内徐徐度着真气,还是抓着她的手腕,不让她逃。
“如果你的罪如果是暴力,那我的罪就是傲慢。阿萦,你是觉得和大哥在一起,没办法忽略你曾犯下的罪吗?那如果我说,那一切罪孽,本就是在我的默许下,你会达到的必然呢?我们本可以有很多种解决问题的方法的,我明明知道你会往极端的路线走,我明明知道你会变成什么疯癫的样子,但我还是拒不接受你,你给了我那么多折中的选择,可我永远都选择了最差的方式。是先有我的应对,才会有你的崩溃。大哥知道你的,你不是会擅自虐待他人的脾性,可如果这个人又臭又硬,软硬不吃,除了下狠手,你还能怎么办?你没得选。你说你犯下了大错,可推你向绝路的刽子手是我,你非但不恨我,反而还对我心生愧疚……哪有这样的道理呢,一直在做错的人,明明是大哥啊。”
解萦的眼泪一点一点落到君不封的手臂上,她不可置信地看着上面的泪痕,似是没想到自己会哭,压在心头的东西随着大哥的话语悄然坍塌,长久的告解得了永不遗忘的原谅,她脱力地栽到地上,将自己蜷成一团,狼狈大哭。
君不封一直陪在她身边,牵着她的手,源源不绝地为她输送内力。
待解萦哭声渐止,君不封望着不远处的石壁,轻声道:“阿萦,别再惧怕我们的过去了。你的罪孽,大哥和你一起承担,那本就是我们一同犯下的罪,就算要偿还,也应是我们兄妹一起,而不是你独自面对。”他深吸了一口气,“以前我说,我们是兄妹,如果我同你在一起,是重罪,是乱伦。现在,我要做那个罪人了。”
他侧过身,捧着她的脸颊,轻轻吻住她。
“阿萦,我们回家。”
啊啊啊啊突然停在这里??终于追平了,好看。
????????诚惶诚恐的一章(结果无人理我)
俩人比惨的话感觉还是大哥更惨一些,但是大哥让让阿萦也是应该的,终于一起回家啦????????
你情我愿(?)的事怎么能叫比惨呢,何况大哥不会和小丫头比这个的??
第二十九章 成全(四)
名为理智的弦是在哪一瞬彻底断掉的,解萦不知道。回过神来,她已经气息紊乱地陷落在君不封怀里。她的身体冰凉,男人的吻却滚烫,烙印般密集地落下来,几乎让她疼。
大哥竟在蛮横强硬宣布他对她的极致占有。
解萦已经无暇去思虑君不封诡异的反常,她只是晕晕乎乎地僵在他怀中,在熟悉的温暖里间或置身云端,再次回到地面,她的衣裳半解,正仰面朝天地等他操弄。他们怎么突然到了这一步?解萦身体一抖,似要尖叫,可她什么声响都发不出来,只是呼吸短促,接近窒息,身体愈发瘫软,每一寸肌肤都招摇地晃起了触角,竭力请求男人的进一步爱抚,整个人亟待溺毙在情欲的漩涡之中。
君不封对她下意识的迎合视而不见,只是粗喘着直起身体,眼底晦暗不明地看着她,直到彼此身上再看不出一丝情潮的余韵,他深吸了一口气,悉心替她理好衣物,背过身,拍了拍自己的肩膀。
解萦夺回了呼吸的节奏,也重新掌控了残存的理智。君不封适才的话语依然在她心底持续回响,她两眼含泪,灵巧地攀爬上他的后背,一如过往撒娇般委委屈屈地在他肩头辟了处好位置,君不封没回头,只是反手搡了搡她的脑袋,问她还有什么东西要拿。
解萦想了想,拘谨地摇头。她的出逃本就带了几分仓皇,随身携带的全部家当不过是些破旧的衣物和丸药,山洞内供她消遣的物什倒不在少数,仇枫有妄图在这幽闭的洞穴里搭建一个可以供她短暂忘忧的小小乐园。
想到仇枫,解萦心里又在密密麻麻的疼,直觉告诉她,大哥的出现不是偶然。
是你在帮忙吗?
她悄悄地问那个藏在心底最深处的青年。
想着青年对自己的深情厚谊,解萦强忍着泪,怆然地缠住了君不封的脖颈。君不封似也察觉到她情绪不佳,宽大的手掌盖住她,轻扣她的指尖。他颠了颠她的身体,将她一举背起,朝洞外走去。
解萦闷声将他缠得更紧了些,君不封低声问她:“回家有没有什么特别想吃的?”
解萦不语。
君不封似乎并不期待解萦会给他什么答复,只是自语般地念道:“还好在来之前做了些准备,不然真等到家了就地取材,不得把我们小姑娘饿到后半夜。”
解萦皱起眉头,忍不住勾着手指钻他太阳穴:“你怎么还得意起来了。”
君不封并不为疼痛所动,反而有些黯然地叹息道:“大哥病了好些时日,这些天都是邻家大娘在帮忙打理杂事。还记得前段时间你和大哥去市集采购的小鸡小鸭吗?这几天趁大哥没注意,它们也悄悄长壮了,走起路来一摇一摆的,可神气了,为了庆祝你回家,大哥准备挑最神气的小鸡给你炖汤,还有你喜欢吃的猪油拌饭,也得是新宰的小猪,新练的油。大哥今天出门,就怕你回家没东西吃,特意委托你司徒大哥去市集收罗今天现捕的蟹,回去给你蒸蟹吃。其实前些天我也摸索着做了蟹酿橙,配了樱花酒,可惜了,你不在大哥身边,就是再好的佳肴也尝不出什么味道。”
君不封噤了声,他本来是在聊些再寻常不过的日常琐碎,可女孩的眼泪已如江海,滔滔不绝地打湿了他的衣物。
他停下了脚步,偏过头,为解萦轻轻拭了拭泪,脸上的表情依旧温柔。
“傻姑娘,咱们都要回家了,怎么又在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