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征雁把发箍给他戴上,难掩笑意,说:“我们家小孩衬得更黑了咋整。”
愁霜没反对了,由着他哥取笑。
夏碧青这个知情人简直就想眼不见为净,偏过头去,糟心地抿了抿唇。商明看着老婆这个样子觉得好笑又好玩,微微弯着腰,揽住了她的肩膀,安慰的上下摸了摸,让纸老虎不那么糟心。
暗影家族继续在游乐园里驰骋。茉莉主要跟张子期玩,这两人的心理年龄可能真的差不多,茉莉那些幼稚又新奇的主意,在张子期这里似乎都能说得通,两个忘年交可开心。夏碧青活动不方便,干脆坐在轮椅上,商明推着她,这夫妻两个人见女儿开心就行了,自己玩不玩根本也不重要。愁霜跟夏征雁跟着茉莉子期这两个小朋友跑,排队,买饮料,还负责给茉莉澜2生独家小公主拍照。
美好又乐呵的一天终于是结束了,茉莉拽着张子期的衣袖,小声说:“子期哥哥,今天真的是好开心开心的一天。”
张子期手里拿着小公主的薯条跟可乐,只能拿胳膊肘子蹭了蹭她的头发,“开心就行。”
茉莉撅着嘴巴,理自己的头发,“头发乱了啦。”
张子期吐吐舌头,俨然一脸的不悔改。
愁霜晚上还要上晚自习,不能跟他们一辆车回去了,送他们到了停车场,就要回去。他把头箍拿了下来,递给夏征雁,“你带回去。”
少年穿着春季校服,白色球鞋,一米八的个子,身长玉立。他站在车来车往的广场上,微微低头跟哥说话,目光里盛着春日的余晖。
愁霜跟夏征雁说了几句话,往后望了望站在车边等的几个人。夏碧青彻底选择眼不见为净,抬着头跟商明说着无关紧要的话,张子期正跟茉莉分吃一盒薯条,两人疯跑了一下午,早饿了。
愁霜手背贴了一下夏征雁的脸,温热的,“我走了哥。”
夏征雁点头,“嗯,学习别太晚。”
“知道。”愁霜眼睛紧紧盯着夏征雁,他好想亲一下。但这么多人,还是作罢了。
“姑姑,姑父,我回学校了。”愁霜喊。
夏碧青终于抬头看他,良久才叹口气,说:“你,你也好好照顾自己。”她皱着眉头,嫌弃道,“多吃点,我看你比过年那会儿还瘦点,这么高的个,也不怕风吹跑了。”
这就夸张了,愁霜的腹肌可不是白练的,但是姑姑难得关心,愁霜还是很给面子地回答:“嗯,我多吃点。”
夏碧青张了张口,还想说些什么,但她看着周边这么多人,只好按捺住,含糊其辞地说:“你们,好好的吧。”
愁霜点头,“我会的。”
茉莉又凑上来了,“愁霜哥哥,要到上海来看我!”
愁霜捏住小姑娘的脸,把公主的脸扯得微微变形,说:“知道了。”
……
茉莉一家在一个风和日丽的日子,搬到了上海的新居所。满满当当的屋子突然就空了下来,夏征雁有点不习惯,给愁霜发短信,“还挺想茉莉的。”
愁霜正在进行最后一轮的八校联考,考完后饿得不行了,出去买了一个饭团,一边吃一边回复:“你也想想我。”
第三十七章
夏征雁不记得自己的高考是什么样了,好像很平淡就过了。姑姑从国外回来陪他考试,可是夏博士自己也是半点儿不懂,连顿像样的饭都不会烧,权当在边上当个吉祥物,加加油鼓鼓劲。现在愁霜要考试了,夏征雁却想好好陪他。
特地请了两天假,车接车送,有求必应。
愁霜的考点是四中,郊区的新校区,离市区很远。学校安排了一辆大巴车,全天停在四中门口,中午吃完了就给学生们在车上休息一会。也有很多家长在附近的宾馆定房间,就为了让孩子中午能安静休息一会。夏征雁也想定一个,但愁霜说没必要,他要真的困了,怎么都能睡着。
上午考完了语文,夏征雁问他,“怎么样?”
愁霜:“还行。”
他这么说就真的是“还行”的程度,如果是拿手的科目,他会很诚实地说:“很好”,或者说:“差不多满分。”语文不是愁霜的强项,他作文不太会写,写出来的文章全都是公式套的。议论文该怎么写,抒情文该怎么写,都按照套路来,要说他能根据题干得出什么深刻的感悟,那是没有的。所以只能拿个基础偏高一点的分数,要想出彩就难。
中午就在周边的中餐馆吃了点清淡的,周边的店铺都还算良心,没有涨价也没有减量。夏征雁把车开到一个稍微安静点的荫凉下,开着空调,让愁霜能躺在车里休息一会。
结果一停下车,这小子就解开安全带,压着夏征雁,亲个没完。又咬又啃,喘息声在夏征雁耳边,把夏主任撩的心都烧起来。
夏征雁努力克制住,一把抓住愁霜伸到他衬衫里的手,“你小子,考试是考到淫窝里去了吧?”
愁霜埋首在夏征雁的颈窝,闷着头平息,闻言笑了,也不反驳,担了这荒诞不经的名头。夏征雁手搭在小孩的背上,来回抚了抚。两个人安静地抱了一会。后面愁霜抓着夏征雁的手,昏昏沉沉睡了一会。
……
没考试之前同学们都说好要一起撒卷子,在楼道里狂欢,结果刚撒下两张,清洁员阿姨就在楼下插着腰大喊:“哪个人乱扔垃圾啊!!”吓得带头撒的那几个学生头都缩回去了,其他少年们哈哈哈大笑着,在走廊里一边追一边跑。在走廊里喧哗追跑打闹也是不允许的,严厉甚至都看到了,但是只要在安全的情况下,他是一向不管学生们的这些事的。少年么,哪有不吵不闹的呢?
严厉负责四中考点的最后一辆车,他把那一车学生带回学校,就可以下班回家了,但是他还是转了个弯,想回教室看一看。
严厉不是个严厉的老师,很多家长都挺不满意的,觉得他对学生们太放纵了,哪有给学生提供恋爱经验的班主任呢?除了北京一流大学博士毕业这一个光环,严厉没有能带种子班的任何条件。种子班的学生早恋,学生家长晓得后气的火冒三丈,冲到了教师办公室,要求班主任严管。严厉扶了扶眼镜,一脸懵地说:“他们又不会做出格的事情,有什么好管的?”学生家长气得跳脚,去跟教导主任告状。
教导主任知道后从学科组长到年级组长再到班主任严厉,都教训了一溜够。都说教导主任训人那天很多学生都见到了,严厉本来就难掩学生气,被训那会跟个没毕业的菜鸟一样,低着头挨骂。恋爱究竟对不对呢?在严厉这里,这事是谈不上对错的。青春萌动的时候,拉拉手,送个豆浆油条都能甜到心底,这种美好又简单的悸动,以后都很难再有了。
教室里同学们几乎都在,不过也都没个正形儿了,书跟卷子甩的哪哪都是。严厉就站在门口,看着那群崽子们。他不想让离别这么郑重其事。后来,同学们一个一个离开,他就站在门口送,默默的,好像一直就在那。
愁霜走的时候,严厉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好样的。”
愁霜点了点头,跟领导似的,“嗯。”
严厉也不在乎,摇着头笑了。
“谢谢。”愁霜说。
声音不大,严厉都怀疑自己听错了。等愁霜都走远了,他才意识到自己没听错,班上这个寡言少语的少年,在毕业这天,说了谢谢。再想去看看这个特殊又优秀的学生,却发现他已经融入了茫茫人海中,跟所有穿着校服的少年一起,悠悠荡荡走出了校园。
毕业,这是个很有蛊惑的词。跨过了这个门槛,立刻就长大成人了。家长们很理想,昨天希望你身边一个异性都没有,只能学习,恋爱就是在犯罪。今天毕业了,又都希望孩子立刻进入人生下一阶段,带着对象回家结婚生子。好像有个开关,对象这玩意儿一按就能有。
毕了业,连带着抽烟喝酒这些成人游戏,也都有了资格。
愁霜不喜欢抽烟喝酒这些成人游戏,他喜欢另外的。
夏征雁把车停好,愁霜却不回家,要出门买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