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一正在吸着奶茶里最后几颗珍珠,滋溜滋溜响,含糊不清地问:“怎么了?”
说着话,夏碧青就已经到了他面前了,问他:“你说怎么?”
刘一吓一跳,看到夏碧青跟商明已经站到了面前,愣住了,后面又笑,一把抱住夏碧青:“姐!”
夏碧青一手轻轻拍他的背,脸往边上让了让:“奶茶别蹭我脸上!”
刘一笑嘻嘻的,跑着去把空奶茶罐扔了。再一阵风跑回来,把愁霜往跟前一推:“愁霜!”
如果没有李凤凤,夏碧青最起码不会讨厌李愁霜,但是她想到李凤凤最后还要裹挟自己儿子,就气不打一处来。
这么想着,她的脸色就难看起来,冷住了。刘一赔笑脸:“姐。”
夏碧青勉强笑了笑,只是还没理愁霜。
普通人都会想着,一个大人跟个小孩子置什么气,想着想着可能也就算了,但夏碧青不是,她向来一是一,二是二,不乐意见的人,天王老子来了都不好使,管你小孩老头。
商明了解她,上来揽住她的腰,安抚她:“回去再说。”
夏碧青就走了,也没跟愁霜说一句话,商明倒是真诚地冲愁霜笑了笑:“愁霜,我们回去再说吧。”
愁霜点头,也没闹情绪,默默跟在夏碧青两个后面,刘一怕愁霜难过,要摸他的头,愁霜轻轻躲开了,“没事,舅舅。”
刘一观察他的表情,发现他真的一点没有难堪不舒服的表情,才稍稍放了心。
刘一把夏碧青两个人送到酒店安顿好,就带着愁霜在酒店大厅里等,愁霜一直没什么话,夏碧青对他这么冷淡,也没见他生气,好像浑然不在乎似的。
九岁的孩子,怎么连撒个娇都不会,白瞎了。
夏征雁已经订好了餐厅,下了手术马不停蹄地赶,到了预定餐厅的时候,刚好晚饭时间,推开包厢门,夏碧青跟刘一正在说笑,瞧见他来了,不说话了,先睨住他,夏征雁奉上一个讨好又撒娇的笑容,叫她:“姑姑。”
夏碧青四年没见夏征雁,他这一笑,仿佛看到了刚刚接到他那会。
那时候,小小阿征好像知道妈妈不要他了,哭闹就那么一阵,后面渐渐都不怎么说话了,夏碧青跟商明一度要带他看心理医生,这小孩也太沉默寡言了。特别是商明,体谅他年少离母,万事几乎说东不往西,他不爱说话也从不逼迫。夏碧青有时候看不过去要骂,都被商明劝住了。那会夏征雁还在美国念初中,夏碧青上着班接到老师电话,说夏征雁打人,对方要告他。
夏碧青穿着实验服就冲过去了,夏征雁嘴角眼睛都是青的,肿的。再看对面小孩,头发被揪的跟鸡毛一样,捂着一只胳膊,这会都打着绷带掉在脖子上了。
夏碧青面色不改,但是内心很偏心地高兴了一会,自家小孩最起码打架没输。
“怎么回事?”夏碧青问阿征。
夏征雁不说话,教导老师十分气愤地解释征把对面小孩的胳膊给砸脱臼了。
夏碧青没听教导老师一面之辞,还是问阿征为什么打他,对面小孩的家长不乐意了,上来拧夏征雁的耳朵,用很难听的西方词汇骂他,还讽刺他听不懂,活该被骂。
然后在场的人都没想到,夏碧青瞬间暴跳起来,抄起旁边的一个地球仪,毫不客气地一挥手砸在了那个家长背上,地球仪的塑料零件蹦得到处都是,夏碧青顺带着用中国优美词汇问候了她全家。
“我*你全家,你骂谁呢!我*你大爷!看我不弄死你!”
……
可怜的商明律师,最后不得不一本正经地开始处理自家一脑门子的官司。
领着一大一小两个人从学校出来,商明都气笑了。两个人这会倒都乖,一前一后走着,低着头不说话。夏碧青看着商明板直的背影,知道回去又得一顿教训,不由叹口气,一路走一路踢不存在的石子。
“又得挨骂,又得挨骂!”
本来就是自言自语,谁承想夏征雁听到了,回答她:“不怕。”
夏碧青听他说话,顿时来劲了,问他:“你为什么不怕他骂你?”商明是很温和的人,但是鲜少的生气,都是很骇人的,狂野如夏碧青,也得缩脖子。
夏征雁说:“杰森抢我的饭盒,还说我是黄种人养出来的黄种鸡,他不对。我不怕。”
“什么?!”
夏碧青惊呼,听他这么说,平静下来的心情又沸腾了,真的还是打轻了!!真该打的他们满地找牙!
商明听到动静,回头看他们,夏碧青立刻冲上去说:“商老板,你听听阿征说的,他们先欺负人!我……”她要冲出口的脏话,在商明凉凉的眼神看过来的时候硬咽了下去,嘴巴绊了一下之后接着喊:“敢欺负我家的人,你说该不该打他们。”
商明哭笑不得,不明白自己怎么会这么喜欢这个咋咋呼呼的女孩儿,还娶了她,由着她跟个孩子似的东戳西捣。
“该打。”商明淡淡说。
夏碧青转着眼珠子:“你不骂我了?”
商明笑:“不骂。”
夏碧青瞬间高兴起来,朝后冲夏征雁招手:“阿征!快来,别上火,你姑父可厉害,让商老板教训他们!”
就在这温暖又影影绰绰的夕阳余晖中,夏征雁看着夏碧青跟商明,露出一个笑容,喊她:“姑姑。”他第一次叫姑姑,咋咋呼呼的夏碧青被按了暂停键似的,不动了。
现在夏碧青又再看到夏征雁,瞧着他白净的脸上弯弯的眼角,一时间疲累都消失了大半,对他收养愁霜的那点小埋怨也消失的几乎没有了。
商明就知道会这样,所以一开始夏征雁求他们帮忙,夏碧青跳起来反对,商明几乎都没当回事,他的老婆,看着满身刺,实际上只要是家里人,上前一摸就会发现,嘿,刺是软的。
夏碧青喊他:“臭小子,还不过来!”
夏征雁笑嘻嘻地过去,坐到夏碧青身边,路过的时候还顺带薅了一把李愁霜的头发,好像告诉他,自己也在看他。
夏碧青也看到了他的动作,没好气地瞪他。夏征雁笑着没在意,一坐下就抱住夏碧青的胳膊,喊她:“姑姑。”
夏碧青心疼阿征,摸了摸他的头发。
刘一喝了一口茶,老态龙钟地说:“差不多得了。”
夏碧青少年即被华侨收养,在美国长大,一直到二十岁,养父养母才有了刘一这个儿子,夏碧青说是姐姐,实际上跟妈妈都差不多了。
夏碧青笑出来,抄起桌子上的软餐巾丢了过去,刘一笑着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