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自己搞暖和了,他才开始认真给愁霜挑衣服。愁霜没进过这种店,他身上的那件棉袄还是李凤凤早几年前在镇上给他买的,就一间小服装店,没有这个大,也没有这么亮的灯光。

征雁看那些童装,挑挑拣拣,问愁霜的意见,小孩就是没意见,什么都说:“管”。征雁后面干脆不问他了。

最后给他买了一件明黄色的短款羽绒服,征雁直接就把衣服给他套上了,自己原来那件已经看不出底色的衣服,他顺手就扔了。愁霜一双眼睛骨溜溜跟着转,见他要扔衣服,上来拉他:“哥。”

征雁蹲下来,把新羽绒服的拉链给他拉好,淡淡说:“没事,穿了一个月没洗了。我故意的,扔了旧的。咱以后都是新的生活。”他把手搭在愁霜的头上,感受他的毛茬儿,这小孩在医院住了那么多天,为了好清理,都快剃成光头了。

愁霜点了点头,毛茬儿一刺一刺的,惹得征雁的手痒。

兄弟两个穿着崭新的衣服回了宾馆。征雁累死了,只想睡觉,但他还是强撑着精神,给小孩洗脸洗手。小孩才开始用左手,牙刷都拿不顺溜。

征雁摸着小孩的脸,嫌弃:“你这脸恐怕是个树皮吧。”

愁霜也不恼,垂着眼皮说:“风大。”

征雁叹口气,在洗手台上翻翻找找,翻出了一个一次性袋子装的润肤霜,是个国产的老牌子,挤出来闻着还挺香。他在手上抹匀了,再涂到愁霜的脸上,夏大夫哪干过这种事,在小小的脸上胡乱抹,怼得愁霜站不稳,直往后退。

征雁忍不住笑,扶住他的肩膀,没让他倒,再笑着呲他:“我家可没有这么糙的小孩。”说完就拍拍他的屁股,推他出去:“去,睡觉去。”

夏征雁把愁霜打理好了,自己冲了个澡,然后出了浴室,出去才发现小孩坐在凳子上,没上床。

“怎么了?”

夏征雁困得要死,头发没怎么干也不管了,直接往床上一倒,眯着眼睛拍拍身边的位置,叫那个在凳子上打坐的小孩:“过来睡觉。”

愁霜踌躇着,夏征雁:“啧,小屁孩哪来那么多心思,没嫌你。要嫌你在医院谁管你吃喝拉撒,快点儿,困急眼了都。”

愁霜抿了抿唇,蹭了过去。

夏征雁把被子一把盖到他身上,然后翻了个身背对他,含含糊糊地说:“快睡觉。”

愁霜闻了闻被子,没闻到征雁身上那股香味,就又往他那挪了挪,终于闻到了,他安心地闭了眼。

第二天一早,两个人包了一辆车,从大潜市走高速去了长台市。因为大潜市没有宠物托运机构,只能从长台市走,火车大巴车都不能带宠物,夏征雁只好包车。

看着夏征雁付钱给司机,愁霜的眼睛都瞪圆了。他哀怨地低着头瞧呼噜,呼噜摇着尾巴,也抬头看他。

夏征雁瞧着这一人一狗,嘴角不住上扬。

刘一站在机场侯人区,往里张望,不多时就看到夏征雁牵着一个小朋友走了出来,虽然夏碧青已经告诉他,征雁会把他一个弟弟带回来,但是真实看到了,他还是被这画面冲击到了,都忘记挥手打招呼。

夏征雁一眼瞅到了他,无视了他惊讶的眼神,只冲愁霜说:“阿愁,叫……”他思索了一下称呼,为了讨刘一的欢心,他淡淡道:“叫舅舅……”

愁霜乖乖的,叫他:“舅舅。”

实话说,刘一这是第一次被人正经叫舅舅,竟然有些惶恐,匆忙答应着:“额,你,你好。”

笼子里的呼噜已经探着头东闻闻西嗅嗅了,没闻到啥好吃的,蔫了吧唧趴下了。愁霜拉拉夏征雁的手,夏征雁低头看了看呼噜,说:“马上到家吃。”接着就催:“刘一,麻溜回去。”

刘大少爷对他前后不一的态度十分不齿,默默翻了个白眼。

今天还有课,刘一送两个人到家后就得走了,夏征雁站在门口送他走,刘一朝后看了眼愁霜,小孩正蹲在那里抠关着狗的那个笼子,但是一只手抠不开,眉头紧紧皱着。刘一一肚子的话压在嘴边,转了好几圈,终于一句都没有说出来,半天才别扭地问:“钱够吗?”

征雁扶着门,笑了:“还行。”

刘一:“上午我请阿姨过来打扫了一下,你别折腾了。”又皱眉好像嫌弃似的:“瞅你这眼圈,快睡觉去吧。”

夏征雁点头,扭头说:“阿愁,舅舅要走了。”

愁霜立刻放下了笼子,过来站在征雁腿边,冲刘一说:“舅舅再见。”

刘一笑了笑。

夏征雁把门关上,瘫在沙发上,这么多天没回了,现在闻着家具淡淡的木头味都觉得亲切。他半阖着眼,朝小孩招手:“阿愁,晚上要吃什么?”

愁霜靠在沙发边,还是那句:“都管。”

征雁闷着胸膛笑,拿手机点外卖:“倒真不挑。”

等外卖的时候,征雁先给愁霜洗澡换衣服。把人推到浴室里站着,一件一件脱,除了那件黄色羽绒服,脱一件扔一件。还没等小孩阻止,征雁就淡淡说:“我说扔就扔。”

小孩乖了,不说话了。

小孩没有淋浴过,他们那边水是很珍贵的资源,虽然现在已经基本不缺水了,但是根深蒂固的“水比油贵”的观念是没变的。所以这样子毫无顾忌地被水淋着是他做梦都不敢想的。

征雁瞧他惶恐地仰头盯着喷头看,忍不住笑:“以后都这样洗澡。”又强调了一遍:“每天!”

“天天都洗?”小孩嗫喏着。

“天天!”

小孩又乖了。

征雁把自己的衣服捞出来给他穿,一件棉质的长袖白衬衫,直接穿拖了地。

“先这么穿着,改天再买。”

愁霜立马说:“不买也管的。我喜欢这衣服。”他低头嗅了嗅:“味儿好闻。”

征雁没在意他的话,给他抹自己的面霜:“估计是洗衣液的味儿,以后你的衣服也有。”说完就把他推出去了:“沙发上坐一会,我冲个澡。”

说让他坐着,愁霜就直挺挺地坐着,直到外卖员在外面一直敲门。大人在浴室里洗澡听不见,小孩连那个电子锁的门都不知道怎么开,只好敲浴室门:“哥,哥。”里面的水声停了,征雁扬着声音问:“怎么了?”

“有人敲门!”

等了一会,面前的门一下被拉开了,里面的人顶着一头湿,套着全身的浴衣,走出来冲小孩招手:“来,我教你。”

征雁走到门前,把电子锁的锁扣往左一掰,“硌哒”一声,然后把门拉开:“这就是可以把门打开了。”他又把门关上,说:“你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