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夫妻对视了一眼,看了看失神的岑南。楚寒清开口道:“南南,你进去吧。”

第一下他没听见,楚寒清拉了拉岑南的手,“南南,你进去看看程启吧。他第一眼会想见到你。”

岑南恍如初醒,抬眼看了身边的楚寒清,欲言又止。

想见程启吗?无疑是想的。想知道他的情况如何,想了解他为什么会受伤,想亲口问他为什么受伤了不让自己知道。

岑南迫不及待地想见他,而不是隔着医院的墙反复煎熬,心里总悬着一块大石不能落地。

沉思了十几秒,岑南正了正色,打起精神:“那我进去?”小心询问的语气。

两位长辈很和善地点了点头,目送他跟着医生走进了旁边的一个隔间。

进ICU需全身消毒一番。岑南在医生的指引下洗手,消毒,穿上清洁的防护服,鞋套。深吸了一口气,进了监护室。

进去后耳边的仪器声音更多。医疗仪器冷冰冰地响着。心电监护仪显出一条波浪的折线,左上角是病人心跳数据。一些病床旁有长瓶氧气瓶。

岑南低头跟着医生,余光看见略过床位上的病人有老有小,身上插着各种管子,戴着各种仪器。一片肃穆洁白,使人看了心惊。

穿着白大褂的人把他引到靠墙的一个位置,道:“病人情况还没完全稳定下来,家属抓紧时间探视,别打扰休息。”

岑南道:“好。”

说完医生走去查看其他病人情况,留下岑南和alpha独处。

他仔细端详着程启。

程启无意识地躺着。赤裸的上半身有许多大面积的擦伤,擦得很深,掉了一层皮,露出皮下的肉。大部分被纱布包着,岑南只能看到不太严重的。在腹部左侧留着长长一道刚缝合好的刀口,狰狞地绣在皮肉上。左手似乎是骨折,用正骨板包着,摆在身边的一侧。

头上包着几圈纱布,伤口渗出的血在洁白的布上留下几个红斑。他的脸上也有擦伤,一样被包着。整个人因为失血过多显得苍白虚弱。

岑南想握他的手,但他身上没几块好地方,只能无助地站着,盯着他。

观察了好一会儿,从氧气面罩的呼吸声和起伏的胸膛,岑南渐渐感受到到程启活着的实感。

医生走过来,“你可以和他说说话。”

他点点头:“我可以握他的右手吗?”

“他的右手没什么事,但是要握的话小心点,别扯到肩上的擦伤。”医生看一眼omega,发现他眼睛红红的,又道:“别太担心,再观察一两天就可以转病房了。”

说着听到其他床的异动,又走过去。

岑南小心翼翼地握住程启的手,手指摩挲着他长满茧子的指腹,虎口。

“程启,我是南南。你怎么受伤了?我一直在家里等你回来。”

“程启,你快点好起来,好不好?”

“程启。”说着说着话里含了哭腔。

“程启,快点好起来,我们一起回家,生一个可爱的宝宝。”

“我爱你。”岑南克制想哭的冲动,睁着水盈盈的眼睛想要看清他。

他感受到了当初自己发生意外时程启的感觉。惊慌失措,心神不定,心疼。岑南忽然意识到,他深深爱着alpha,不想和他分开,不想他受伤……

请你为我再次降落,落到我的身边,我的alpha,我的英雄。

岑南和程启十指相扣,在心里默默祈祷,陪伴着他。

在alpha还没转到普通病房的几天里,岑南除了解决生理需求和洗澡,几乎寸步不离icu,谁劝也没有用。

期间岑瑭来了一趟,见到往日温和听话的弟弟说什么也劝不动,也觉得诧异。

因为从小到大,除了画画外,他从没有在岑南的身上见到如此倔强。倔强到昼夜不休也还硬撑,倔强到吃不下什么东西也要守着。

爱情真的具有福奇的魔力,使人意志坚定,坚强无比,如同一副坚锐无比的铠甲,所向披靡。

“说了你不听,靠着哥哥睡会儿,守着也需要休息,不然他醒了看到你这个样子会心痛的。”他摸摸omega的头,让他靠自己肩上。

岑南很小声地说:“哥,我觉得我很喜欢他。”

岑瑭叹了一口气,把外套盖到他身上,“早就看出来了,一说到他你就害羞。潜意识里你已经默认他成为你生活的一部分了。”

“他会喜欢我吗?”他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

“会。他之前不是说在追你吗?”

岑南不再回答,他低下头去看。自家弟弟已经闭着眼睛睡着。

“这小孩……”岑瑭一边手扶着他的背。

“南南……”他没说完的话里藏着一个秘密,一个程启曾经和他坦白的秘密。

这是岑南在医院这几天第一次真正睡着。

转病房这天,岑南很早就醒了。坐在监护室外的椅子上睡得并不沉,连日的紧张和休息不足让他很疲惫。

楚寒清劝了他好几回,几乎每天都说,“南南,你去休息吧,这里有我。”他很心疼岑南。

岑南摇摇头,不愿意去休息,“我想看着程启出来。”抬起头来时,脸色有些苍白,眼下一片青黑。他扯出一个勉强的微笑。

监护室门开了,两个人站起来,旁边的警察靠到一边。

“程启的家属在哪?跟着来。”护士道。

病床上,各种仪器已经撤下,程启静静睡着。情况稳定后,他的脸上有了几分血色,不再像纸一样苍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