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是崔明昱?!”黑衣人粗莽呼呵。
李九郎登时福至心灵,觑向元幼荧:“我说什么来着。”
崔明昱淡然:“哦,原来是个睁眼瞎。”
他言语之中居然前所未有的轻松,非但不像出门在外路遇杀手,甚至像极了秋游旅途中,偶然路遇了一群可爱的野兔、鬣狗。及至露出了慈善地微笑。
李九郎:“崔明昱一笑,大事不妙。”
什么大事不妙?元幼荧还云里雾里的揣测时,五名黑衣人中间为首的那个,刀尖指向崔明昱,喊道:“姓崔的!我主人叫我带句话!”
姓崔的棺材脸,罕见的浮出了光彩。
黑衣人:“你既归长安,安心养尊处优,做个闲官即可!勿要多管闲事!”
李九郎已知不是冲他来的,胆子也大了起来。他从崔明昱肩后冒出头来,调侃道:“闲官不就是管闲事的吗?”
“哼,”黑衣人完全不答理李九郎,只冲崔明昱,“倘若你不听劝告,非要自寻死路,那我等奉命送你一程!”
咻!看不清的暗器如同汹涌进攻的马蜂,天罗地网袭来,而崔明昱一个兜袖转袖,眨眼间之际,所有的暗器无影无踪。
那些黑衣人原想借铺天盖地的暗器打先手,再大刀紧随其后,打崔明昱一个措手不及。
然而他们方刚抬脚,却见崔明昱人在原地纹丝未动,但暗器全都消失了。一时间奔跑的脚步,不由得停了下来。一个个面面相觑,像乌鸦盯着黑猪。
他们掷出的暗器是两头尖的铁橄榄,一旦击中,便瞬间爆出无数钢针。但方才崔明昱一手翻云覆雨,将暗器尽数拢袖,使得所有暗器完全没了机会爆开。
在黑衣人的怔忡之中,崔明昱从容地松开卷缚的袖子,方才被他收拢的暗器,顷刻如大雨,哗啦啦地落满一地。
而在他在食指与中指指尖,还夹有一枚。
他云淡风轻地道:“相逢即是有缘,不如切磋一手?”
他勾了勾手指,示意黑衣杀手们都仔细他的手指:“看好了?”
蓦地一道寒光乍闪,为首放话的黑衣人还傻傻地愣着,但他脖颈间血如井喷,他甚至来不及眨眼,睁着眼睛就死了。
那黑衣人砰地如树倒,剩余的四名黑衣人诧得当场呆住,好不容易回过神来时,脚下都有了退缩。
崔明昱颇显失落:“都明着放了,为何不躲呢?”
“欺人太甚!”余下的四名黑衣人瞋目裂眦,愤而挥刀,“弟兄们!杀了他为大哥报仇!”
“哦。”崔明昱漫不经心地一声,黑衣四兄弟冲到半路霎时停住,不禁面面相觑:他又是哪出?
崔明昱:“尔等袭击朝廷命官,等仵作验完尸,本官再一一追责。”
他道:“仵作何在?”
耳后,李九郎扒着他的肩头,小声地:“承昭啊,你的仵作早跑了。”
身后除了一匹毛驴儿,一辆马车,与一名持长枪严阵以待的车夫,元幼荧连根头发丝儿也没留下。
崔明昱略蹙眉,思量了一下,倒也不是很急:“她会回来的。”
李九郎不信:“她当初为何投奔你,你忘了?我估摸她要找个快活的地方,过逍遥日子了。”
崔明昱:“她舍不得我。”
李九郎突然感觉胃里不适:“你的妻子和你不熟,你不知道吗?”
他们两兄弟“耳鬓厮磨”,晾着那四个黑衣兄弟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急得恼羞成怒:“两个大男人害臊不害臊!”堂堂大理寺少卿又在耍什么花招!
黑衣人怒吼:“弟兄们!冲啊!”
那头刀锋相对,这头元幼荧呼哧呼哧地跑出了二里地。
心里头止不住地埋怨,崔明昱真是的,自己艺高人胆大就算了,出远门也不多带几名护卫,偏就带了个车夫,还是个死心眼。命他保护车驾,他眼里就只有车驾,推都推不动,害她只能甩着两条人腿跑了。
“大难临头各自飞,对不住了崔少卿。”她找了处茂密浓郁的小树林,正准备蹲下去藏起来,猛然看见前方坡坳里趴着一排人,晃眼十来个。
在她发现那些人的瞬间,那些人仿佛后脑勺都长了眼睛似的,也都回头来盯着她,个个面无表情又若有所惑。
她心底咯噔一声,满头的热汗还没来得及褪下去,瞬间又冒出了一身的冷汗。
她僵硬地咧了咧嘴,腿脚发虚地站起来,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打扰了,呵呵。”
然后拔腿就跑。
“救命啊!!!”
她见鬼似的嚎叫,竟在接天壤地的林子里,叫出了一声声回响,将林中的飞鸟吓得扑棱棱满天乱飞。
这边李九郎的手刚摸到驴背,蓦然看见元幼荧火烧屁股似的跑回来,跑得双脚腾地,健步如飞。
人虽然瘦弱,看着没什么力气,但她的嗓门,居然足足有气吞山河之势。
“救命啊!!!”
李九郎扭头道:“承昭呀~你的仵作果然舍不得你啦。”
元幼荧歇斯底里地狂奔,终于终于,终于跑到了马车跟前。
“救、救命。”她上气不接下气,手扒在车轩上,双腿酸得直打晃,再跑几步若是还不能跑到,恐怕就得琢磨琢磨下辈子投个什么胎了。
李九郎眯着眼睛笑道:“原来你去做斥候啦~”
那些追上来喊打喊杀的彪形大汉们,隔着离马车五丈外的地方霍然停下,警惕地看着前方,只见地上躺着五具黑乎乎的尸体,而他们要找的人,正毫发无伤地在一一检视尸体的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