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来一蹦三丈远,又急又恼,想说话但摄于某人想杀人灭口的杀意,他又不敢说,只能远远地幽怨地棱着无限担忧的眼神。
元幼荧来不及去品味星来话里的意味,她试探着摁下铜锁,匣盒瞬间弹开,里头赫然躺着一只腕钏,银白的底,金雕的鹤。
这哪是匕首?跟手她看见底下附有一张图纸。她忙慌铺展来看,只见一幅复杂难辨的设计图。
星来:“最顶级最轻薄最坚韧的寒铁铸造,上面两颗宝石,少夫人旋转紫色那颗,就会弹出匕首,旋转红色那颗,会释放我主人特制的鸣镝,无论你远在十万八千里,他都看得见鸣镝信号。非万不得已时,少夫人还是谨慎使用为好。”
元幼荧旋转紫色的宝石,果然弹出一柄小巧而坚锐的尖刃短匕,薄如一片裁纸的扁竹刀,闪着冰晶一样凛冽的寒光。
她对照图纸,将短匕拆出,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到崔明昱身旁蹲下,齐肩割下崔明昱的袖子,匕刃之锋,毫不费吹灰之力。
她愣愣地看着崔明昱的右臂,一寸宽的洞刺创,持续地汩出乌红色的血液,淌满了他整条手臂。
“你脖子上顶的这个是为了显高吗?中了箭怎么能硬拔?况且箭头带有倒钩,硬拔势必钩出更多的肉,你当自己钢筋铁骨吗?你是傻子吗?”
当然,这些话她只在心底里咆哮。
因为箭头有毒,必须尽快拔出毒箭,迫在眉睫的关头,他只有硬拔这一个选择。
怎么能怪他呢,说到底其实是她害的。若非她不长脑子赌气去开门,也不会触发机关。他是为了救她才中的毒箭。
她道:“幸好不是见血封喉,不过你这块肉全都要剜掉,否则……”她没有说下去。
“嗯。”一副任她处置的模样。
“我没有麻沸散,会很痛。你忍得了吗?”
“怎会忍不了?”星来倒替他回答上了,“海碗大的伤都忍过的,少夫人快动手吧。”
少年一面装得轻松,一面忍不住焦急地站起来朝来路眺望:“九郎君怎么还不到,早说让他学骑马了!”
元幼荧二话不说解开崔明昱的腰带,在崔明昱的震惊之中,她将腰带绑在他伤口的上方,距离二指宽左右,绕着结实的臂膀,紧紧缠绕一圈又一圈。打结的时候更用上毕生的力气去拽,拽不动还上牙去咬住拽,生怕绑得不够紧。
如果不够紧,毒素会很快蔓延;如果不够紧,一会儿处理创口的时候,也许会引起大量出血。
这两件可能性,无论哪一件她都万万不想发生。
她将短匕穿入火焰里烧了许久,匕刃依旧雪亮如新,毫不改色,但她只惊叹了一瞬,很快因为即将要做的事情而冷静下来。
她抽出浴火后的短匕,随即将叠成厚方块的手帕递到崔明昱苍白的唇前:“咬着,忍一忍。”
而崔明昱却接过握在手心里。
啊啊啊啊啊啊太好磕啦啊啊啊啊啊啊本言情读者在悬疑文里磕生磕鼠也是没谁啦!作者宝宝真的真的考虑写本言情吧!!球球你啦!写言情!写言情!写言情!为什么没有早点让我在小地瓜??看见你啊啊啊啊啊啊
你有点过分可爱了
哈哈哈哈哈(???′?`???) ??好吃好吃
磕死我了!!!
第三五章 豆腐嘴,刀子心(上)
月色树下,失去腰带的崔明昱,衣襟大敞,汗水顺着修长的脖颈,顺着肌理分明的身躯,从颈到胸前,到腰腹,在他身上薄薄地镀了一层银白的光泽,映着清辉如雪的月光,映着晶莹闪动的湖面波光,令他不像忍受痛苦的伤者,倒像位醉玉颓山的风流纨绔。
不过,眼前只有他独自无所适从,元幼荧根本无暇看他。
她的视线一直凝注他的伤口,她以为,活人与死人是一样的吧,给活人剜肉刮毒,权当做解剖尸体就没什么吧。
可为什么刃尖比到崔明昱的臂膀时,她迟迟下不去手,为什么心底翻滚着阵阵绞痛,似这柄匕首即将要剜的不止崔明昱的肉,还有她的肉。
活人与死人怎么会一样呢,太不一样了。
她打着颤,看了看崔明昱,他正敛眸休息,伤痛逼起他额角的青筋,他却只是眉头微微蹙着。晶莹的汗珠,映照火光,泛着火彩。
他脸上还沾着许多灰土,像一尊清净的神像蒙了尘。她试手想为神像擦去脸上的尘埃,在指尖即将触碰到时,却默默地蜷缩,收了回来。
凉风缱绻的秋夜里,皓洁的月色洒照,清风轻轻地拂动湖面,将倒映的月光碎成了粼粼的一汪星河,在崔明昱身上映出璀璨晶莹的光点。
她不由得下了一个天大的决心:我若保不下你这条手臂,以后我就是你的手,算我欠你的。
她道:“我会对你负责的。”
她狠下心,扎进了尖刃。
崔明昱抬起一双映着清辉月色的深眸,忘我而克己地看着她。他忍着剜肉刮骨之痛,面色苍白如纸,汗如雨落,却瞧不出痛苦,反而有几分欢欣从眼底跃跃欲出。
他按捺着怦怦乱跳的心,忍不住想:奉旨成婚,似乎也没什么不好。
随着尖刃的探、转、剜、切,崔明昱的眉头都只是些微地跳动,反倒元幼荧的眉头越皱越深,越皱越紧,她额上与脸颊的汗水,竟然比崔明昱的还多。
崔明昱微微动了动手,想为她擦一擦汗,“别动。”她眼也不抬地道。
他果真不动了。
他敛眸,转过脸去,克制自己不再去看她。心中没来由地腾升起难以抑制的害怕与担心,他害怕自己突然生出来的情感被她看出来,才短短几日,她会不会认为他太孟浪。想起成亲那夜她所说的那些话,他好害怕流水有意而落花无情。
早知……就不说那些话激她了。他不由自主地将手帕捏得很紧,倒不是因为伤口疼。
火堆里的干柴,从黄褐色,到烧得黢黑,到烧成黑里透红,到烧成了透出火红的白灰,虽然还是柴棍的形状,但一触即碎成灰飞。
终于终于,元幼荧将毒素侵浸的肉都刮干净了,终于终于,创口流出的血不再是紫红色的。
可是创口变得比先前还大,仿佛在崔明昱的手臂上开了一只眼睛,洞可见骨,血流不止的眼睛。
元幼荧不禁眼眶泛红,又怕泪水模糊视线,阻碍她处理他的伤口,她埋头在自己臂弯里胡乱擦了一把。
随即毫不犹豫摘掉幞头,解开盘起来的头发,全部拢起来捋成一把,一刀齐肩割下,去火里引燃,旋即用木匣在底下接着燃烬的头发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