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 出现在案发现场的奇怪女人(1)
夜晚,卧室,只开了床头灯的房间,灯光晦暗暧昧。
苏莹掀开被子,扫了眼旁边对着手机里短视频“嘿嘿”傻笑的老公张凯。张凯放下手机,轻轻摸了摸苏莹乌黑茂密的长发,将她揽入怀中。
苏莹鼻子里嗅到张凯没好好刷牙,遗留在口腔里的烟臭味,她强颜欢笑,身体不自觉地僵直起来。
张凯轻轻拍了拍她的背,“我今天开了一天会,有点累。”
苏莹身体舒缓了一些,她捏了捏张凯的脸颊,十分善解人意地说,“累了就赶快睡吧。”
张凯如同大赦一般,但他还是在苏莹额头深情一吻。
这个吻袭来的时候,苏莹屏住呼吸,几乎不敢动。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哦,对了中年夫妻亲一口,噩梦能做好几宿。
张凯做什么事都很快,入睡也一样,苏莹闭上眼睛假寐,十分钟后,旁边传来张凯规律的轻酣声。苏莹按亮手机屏幕,掀开被子,临下床前她还十分好心地将张凯的嘴巴合上:口呼吸,容易生病。
苏莹蹑手蹑脚推开房门,拐到旁边房间看了眼熟睡中女儿的脸,给她掖了掖被角,来到卫生间,反锁了门。
一个中年妇女每天就靠着丈夫和孩子入睡后,为自己争取一点时间和空间,营造一间独属于自己的房间,哪怕是在卫生间里。
她先将开了一半的洗手间窗户合上,接着旋开了浴霸暖灯,洗手间明亮的灯光照得她脸上细密的皱纹都消失不见了。苏莹在面盆里放入热水,浸泡去年双十一囤的面膜,另外找出一只粉色塑料碗,接了热水,将几片木花泡入碗中。
这袋子木花是今天接孩子时候,小学门口化妆品店的老板送的,他称赞苏莹头发好,送了她凝刨花。说这东西天然无添加,热水泡出精华,涂在头发上就可以护发。
苏莹欣然接受,这是商家的一种拓客方式,如果好用,价格又合理,她去购买就好了。她将面膜细细贴好,看了眼粉碗里木花,果然析出很多胶状物,透明粘稠,带着淡淡的草本香味。
苏莹用硅胶刷子将析出的“精华”涂抹在发梢,照了照镜子,显然易见地头发更加油亮顺滑。
苏莹十分引以为傲她的头发,乌黑浓密,她从不进行烫染,保养顺滑如同绸缎。涂了刨花水的头发散发出淡淡的香味,可是细闻仿佛又有些腥臭。
苏莹以为是丈夫或者孩子没有冲马桶,她掀开马桶盖,却忽然一下倒在地上。
窗户外,树影婆娑,却见一只细枝攀在窗户上,从缝隙里伸进来,“咔哒”一声将窗户里面的锁扣旋开,紧接着细密如网的枝条伸进来,沿着天花板游走,很快消失在吊顶隔板里面。
苏莹昏倒在地,她的头发莹莹发亮,竖在半空,往上飘,很快将苏莹的身体提起,悬吊着苏莹,她仍旧闭着眼睛,陷入睡梦之中,一根根长发韧如丝,如同生出了意识,极力去往吊顶上够,与吊顶上细枝相连,它们垂下来,扭成结。
一圈、两圈、三圈......苏莹的身躯跟着扭动,她一张脸被拉的老长,弯眉斜飞入鬓,圆眼变成吊梢眼,嘴角飞翘,身体扭曲成麻花。
头发吊着她,悬坠着集成吊顶发出吱呀声,她两鬓的头皮开始脱离头颅,鲜红的上眼睑露出越来越多,嘴角越扯越大,露出白花花的牙齿与血肉牙龈。
头皮一点点剥落。
头顶上长发如同被一只手使劲拉扯着,想要将头发连根拔起,脱离苏莹的身体。“滋啦...滋啦...”是皮肉分离的声音。头发与吊顶里钻出来的枝叶紧紧缠绕,血水顺着她的头顶滑下。
“咚”苏莹重重摔在地上,一声不吭,血水从她血肉模糊的头顶涌出,从流淌到慢慢渗出,扩大,蔓延,滴答滴答滴答,是流血的声音,也是时钟走过的声响。
“老婆!你掉厕所啦!”张凯扭了扭洗手间门把手,磨砂玻璃门透出卫生间的光亮,门从内反锁了,他扭不开。
身后女儿走到干湿分离的洗手台前挤出牙膏,抱怨着,“今天早上妈妈怎么不帮我挤牙膏!”张凯拍拍她的头,聊表安抚,忽地他觉得不对劲,磨砂玻璃门是能透出影子的,洗手间马桶上没有人,反倒是地上躺着的好似一个人,与此同时,他褪去晨起的迷蒙,因为他嗅到一股浓烈的血腥味。
张凯来回逡巡了两趟,让女儿站到身后,从厨房抄起一根擀面杖,哗啦,玻璃碎裂,他看到了血泊里的苏莹,张凯回头喊女儿报警,手伸进去从内拨开了门锁,他倒吸一口凉气,瘫坐在地上,身后女儿惊声尖叫:苏莹躺在血水里,她的头发连带头皮都没了,她死了。
死得蹊跷,现场痕迹勘察没有第三人在场证据,指纹、脚印、毛发、衣服纤维......什么都没有,小区楼栋和家门口监控摄像头也没拍到任何可疑人员,至于张凯的嫌疑也很快洗脱太干净了!
在一片狼藉的犯罪现场,凶手仅仅清理掉自己留下的蛛丝马迹,除非他不在现场。
不在现场的话,苏莹是自杀?活生生把自己头发连带头皮扽掉,失血过多而死?想到这种死法并且勇于践行的人,她还怕活着吗?
更古怪的是,她的头发不见了,就这么凭空消失了!
解释不了诸多疑点,“特殊案件调查组”接手了案件的调查,组长吴垚手指指了指监控屏幕,“就这里,对,放大。”
画面里是一棵树,高大的槐树,在夜色里摇曳着枝叶。图像来源苏莹小区防止高空抛物的摄像头,正好对着她家洗手间窗户。
吴垚指指这棵树,“昨天,我去现场又看过了,现场窗户外空空,没有这棵树。”苏莹家在 13 楼,按照最矮楼层高度 3 米来算的话,一棵接近 40 米的树凭空消失?
“其他异常有发现吗?”他问其他查监控的组员,今年刚毕业的晴天从显示器后举起手,她抿了抿嘴唇,“老...哎,不是,垚哥,我觉得这个女人有点奇怪...”
吴垚望向她,绕着桌子朝她走去,晴天紧张地咽了咽口水,补充道,“个人感觉哈。”吴垚站在她身侧,将她举在桌子上的手臂按下去,冲着屏幕点点头。
“垚哥,你看,大半夜的怎么有个女人站在死者所住的小区门口。”她说着,手指微微哆嗦着放大了屏幕,将监控拍下的画面放慢倍速,于是吴垚看到一个穿着一身运动服,扎着高马尾的女人站在苏莹家小区门口,从晚上 11 点到 12 点一刻,这个时间早于苏莹的死亡时间,但却与法医推断的案发区间相一致。
“或许她只是凑巧?”吴垚站在晴天身侧,她感觉空气都被他吸干净了。
“你很敏锐。”吴垚随口称赞了这个紧张的二十岁出头的女孩子,他示意晴天将这个“可疑”女人的图像截图,“申请人像比对。”
晚上九点,吴垚伸出手掌,手背朝上,被盖了一枚红戳。酒保将他打量一番,“还好我们今天是卡颜局,不是卡时尚局!”
他直言不讳,眼前的男人穿着一件灰色帽衫和灰色运动裤,显得气质十分质朴。
吴垚陪着干笑几声,从窄小的门挤入喧闹的酒吧。
天眼显示那个案发时间站在苏莹家小区门口的女人,在一刻钟前驾车到达洛城市中心的“猎人”酒吧。
吴垚一进门就看到吧台上坐着的那个女人金煊。
她长发微卷散在肩膀,穿一袭缎面修身连衣裙,外搭一件宽松西服,翘着腿坐在高椅上。
三月天来,北方城市,春寒料峭她也不嫌冷,光脚穿一双猫跟穆勒鞋,翘起的一只脚微微晃动,勾着她黑色缎面的鞋子。
吴垚皱眉:穿带跟的拖鞋开车违反交规吧!
离她坐的位置旁有张空着的二人桌,吴垚坐下来,扫码点单,他点了一杯喜马拉雅山泉水。
一分钟后,侍者接了一杯后厨的直饮水,插了片柠檬,放在他面前,他余光看到金煊好像看了她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