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两个……该不会又吵架了吧？”

“打完电话你就知道了。”

时值午后，吕元吉先拨了江世起办公室的电话，说是不在，又拨留园的电话，“呃，我找江先生。”

过了一会儿，元吉把话筒递给她，“喏！”

“江世起，猜猜我是谁？我逛街逛到大世界附近，正好给你打一个电话咯。嗯，我很好，昨天也很好，不，一会儿我跟骆元约好了要陪她去见新男朋友，晚上？福田叔今天生日，晚上我要回蒲公馆吃饭。对了，江世起，马上要开学了，我不想结婚了，我不喜欢听同学叫我什么太太。春天？春天蜜蜂太多，我不喜欢婚礼上有蜜蜂。嗯，以后再说。”

挂断电话，她望着电话机怔了许久，意识到手在发抖时，她赶紧把手插入裤兜里。

“好了，我该走了。”

“我就知道你们出了事。”吕元吉盯着她。

“你少多管闲事。我相信你，才叫你帮我打的这个电话。”

她往外走。元吉拦住她，“你是不是因为世起哥这两天冷落你，你心里不痛快？”

“是呀。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冷落我蒲一一！”

“唉，本来我不应该多嘴，世起哥自从找到明珠，忙到焦头烂额，这个明珠，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前几天闹自杀，割脉差点没救回来，把世起哥吓了个人仰马翻。那几天，他一步也不敢离开她。我猜，他怕你担心，也没有告诉你。”

“我有什么好担心的！”

“你……你就一点都不替江世起着想？”

“不替。”

“亏他为了你，宁愿放下一切也要留在上海，与你在一起。”

“一，不是我强迫他留下的；二，就算留下了，如果两个人不合适，也不应该勉强在一起。”

“你是不是气他跟竹青住在一起？”

“他们一直藕断丝连。”

“竹青也是，明明知道世起哥喜欢的人是你，她以为带着世起哥找到你藏着明珠的事情，自己就有机会了。”

原来是水果西施告的密。

“水果西施怎么会知道我藏着明珠？”

“她看你成天跟叶医生鬼鬼祟祟不知道在商量什么，便跟踪了他。”

“以后做秘密活动，决不能算叶悬济一份了。”

“你看，世起哥并没有怪你。你对他来说，尤其你从那个山里回来以后，你就比什么都重要了。我看得出来。”

第110章 不如归去

江世起对于她的悔婚，并没有太大的反应，好像她在推拒一顿晚饭的邀约。

他在电话里说，“也好，最近发生许多事情，婚礼确实显得仓促，如果出了纰漏，恐怕后悔一辈子。多花一些时间准备，做到尽善尽美。”

哪个新娘子会稀罕尽善尽美的婚礼？

婚礼不过是给外人看的罢了。

“多花一些时间”这几个字，却叫蒲一一想起另外一件事。

那一晚他欲言又止，最后只说“多给明珠一些时间”。

现在她明白，当时她可能会错了意，江世起的本意应该是不想叫明珠受刺激，想要推迟婚礼，可又开不了口。

她却以为他希望她有耐心一些，不要跟明珠生气。

照例又是逛街、买东西的一天。晚餐时分，阿忠把一大堆礼盒拉回蒲公馆，骆元的男朋友带着骆元和她，三个人一起吃法国餐，饭后她打算回家，留时间给骆元的男朋友跟骆元二人世界，毕竟他从早上八点开始，便跟在骆元后头鞍前马后地伺候了。

骆元却执意带她去百乐门跳舞。

“相信我，跳舞就跟抽鸦片一样，上瘾之后别的什么事情都不会想了。什么婚礼、男人、课业、未来，国仇家恨，通通都不存在。”

“跟一个死人有什么区别？”

“区别就是你唯一的感觉就是快乐，死人体验不到快乐，而且臭。”

反正回家不是赶稿就是对着窗户发呆，过去几天，她已经把这辈子的呆都发完了，于是硬着头皮跟着骆元。

在北平念书时，每周末学校都有舞会，她也参加，通常一首曲子没下地，她已经坐在旁边嗑瓜子了，她放不开，也不喜欢别人注视的目光。回到上海后，偶尔叶悬济善心大发，放下徐来，也会跟她跳一两首曲子，她又没个正形，故意踩他的脚，并以此为乐，后来叶悬济也不教她了。

骆元不一样，是一个极为严格且精通教学的老师。

“把我想象成你最爱的人，对，不一定是姓江的，你最爱的人可以姓马，姓牛，姓朱等等，然后呢，你什么也不用做，我进你就退，我拖你就跟过来，我转，你转，就是这么简单。”

“我不要别人安慰我，骆元。”

“我需要一个好的舞伴，蒲一一，我男朋友明天开始被禁足，没法天天陪我来百乐门。”

于是，本着发呆不如跳舞的心情，蒲一一在百乐门一直跳到了快十一点，阿忠进来催了她三次，才肯走。

前面两个小时她脚下的步伐比她的心还要慌乱，后来熟悉了，竟然能够一步不错地跟骆元跳三首曲子。

出了一身又一身的汗。

身上每一个毛孔都透着爽快。

分手的时候，她对骆元说：“明天还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