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大衣挂在一楼的衣帽架上,也不知道叶悬济安的什么心,他们家的衣帽架恨不得比普通人家高出一米,她的右胳膊有伤,使不上力,只能踮起脚尖蹦起来取,蹦了半天也没够着,她正想着是不是该拉一把椅子过来,一只手伸过来替她取下来。
“叶悬济,你往后是不打算娶媳妇么?”
她一面问,一面低头小心翼翼把左手插入大衣袖子里,瞅到身后地上那双皮鞋时,她愣了一下,叶悬济可没有什么棕色皮鞋,她抬起头,脸色煞白,“你怎么在这里?”
他瞄一眼她藏在大衣里的右手,“我们还没有好好谈谈。”
她的肩膀不自觉地垮下去。
该来的总是要来。
她只是没想到有这么快。
“好啊,”她快速地将右手塞进大衣袖子里,没顾上疼,“徐来在叶悬济家里,我不想打扰他们。我们去江边走一走,或者你有别的什么地方可以去也行。”
她没有看他,自顾自走到门外。叶悬济不知道从哪里跑了出来,他还穿着昨天的衬衫,头发乱糟糟,身上满是烟味,他将一只手抵在江世起的胸口,“江世起,如果你有一丝理智,就知道这一切跟她没关系。”
“有没有关系我自有定论,不需要叶院长提醒。”
“叶悬济,如果我爹爹打电话来,就说我还在睡觉,一会儿我自己回家。”
“我会跟着你们。放心,不至于近到能听到你们之间的谈话。我……我要向你爹爹保证你的安全。”
“你放心吧,叶悬济,只为了明珠,江世起他也不会伤害我,”她将两手插进大衣口袋里,看向江世起,“我们走吧。”
江边的风很大,卷起蒲一一一头乱发,自从前一天明珠抓乱了她的头发,她还没来得及好好梳理,蒲一一用手指把头发耙向耳后,“我是在跟踪一个烟鬼时,无意中发现的明珠,一开始只是直觉,后来白婳陪我一起去,证实了明珠的身份,同时她也告诉了我爹爹和梅家之间的事情。”
她停了停,看他,江世起正望着远处的江水,看不出任何表情。
“我不相信,我爹爹和梅家,素不相识,又隔着千山万水,怎么会有这样大的恩怨?一定是有人诚心想栽赃给他。可白婳叫我回忆一直以来你对我的态度,我才……我从前以为你的喜怒无常是性格原因,被她这样提醒,又好像一切都说得过去。”
她往远处走,又走回来,“可你又跟我提了结婚。如果我爹爹杀了你的全家,你怎么会跟我结婚呢?除非你根本不知道!”
她又走开,背对着他,“我想不明白原因,也不敢问你,我想可能是你发现了其中的误会,我爹爹并不是那个杀人凶手。”
“没有什么误会。”
她僵直的站着,“我也猜到了。这也是我把明珠藏起来的原因,明珠的遭遇很惨,如果你在婚礼前知道她的存在,一定不会愿意跟蒲家的人牵上关系。”
“你明明知道这件事迟早被我知道,还要藏着叫婚礼进行下去?”
她苦笑,“我高估自己,以为不管什么事情,我可以替我爹爹赎罪。其实怎么赎?那么多条人命,我拿命抵也不够。换做我,我也不会同意。所以,江世起,不管你做什么,我都不会怪你。我也跟你保证,我爹爹绝不会再为难你和你妹妹。”
江世起的目光从江面上调回来,落到她脸上,像是两道极寒的光,将她逼退两步。他朝她走过去,一个全然陌生的男人,她叫自己转身逃走,可双脚却牢牢钉在地上,不,不会的,姓蒲的永远不会逃走。
“让我看看你胳膊上的伤。”
“啊?”
“明珠咬你的伤口。”
“只是一点皮外伤。”
他拉起她的袖子,她倒抽一口气夺回胳膊。
“右手?”
“叶悬济已经替我打过针了。”
他执意掀开她的袖子,大衣袖子窄紧,经过一路的衣料摩擦,伤口上新流的血浸透了鹅黄衬衫的袖子。
“他没有替你包扎。”
“纱布会长进肉里去。”
江世起抽出怀中的匕首,挑开袖口,又一点点撕开黏在伤口上的衬衫,手腕肿出了鸡蛋大小的高度,血肉外翻。
“明珠想要置你于死地。”
她把头偏向一旁,“换作是我,我也会这么做。”
他牵住她的左手,徐徐地往前走,“我给你讲一个故事。一个男人因为学潮,被抓去坐了三年的牢,等出来的时候,不止他的意中人嫁给了别人,连自己的一家老小全都被杀了,没有人告诉他原因,只知道杀人凶手是上海滩赫赫有名的人,他顶着寻找妹妹的名义来到上海,实则是要叫杀人凶手血债血偿,可他万万没想到自己那么快会爱上一个女孩子,更加没想到她竟是仇家的女儿,等他发现时,他愤怒不已,不止恨自己,更加迁怒对方,他使出一切手段叫她恨他、讨厌他,好像如此,他才能够下得了手。”
她将手从他手中抽出。他没有勉强,看着她,继续说:“因为他的关系,这个女孩子差一点就死了,她躺在他怀里,一动不动的时候,这个男人终于明白,活着的人比死去的人重要,就算全世界来陪葬,他的家人也不会活过来,可是如果她死了,他兴许再也找不出苟活于世的理由。他费了很大的力气将她救活,甚至跟她在山里过了一段他这辈子最快乐的时光,后来他一而再再而三地跟她求婚,不是因为他什么都不知道,也不是出于什么误会,而是他清清楚楚地明白,为了她,他可以放下一切,他已经放下一切。”
520的表白
第105章 看清
他说到后来,她转过身去,不再看他,直到他说完,她仍旧背对着他,“江世起,你不必如此。我很清楚我爹爹对梅家做了什么,你不必勉强自己……就算你想要报仇,我也不会怪你。”
他听到她的哭音,扳转她的身体,她脸上全是泪,嘴唇哆嗦。
他捧住她的脸,拇指摩挲她的眼泪,哽咽道:“一一,你要是知道自己对我有多重要,就不会认为我在勉强自己。”
她看着他,心底垒了一晚上的壁垒瞬间倒塌,她纵入他怀中,用那只受伤的胳膊紧紧地勾住他的脖子。
“你干什么?”
他吓了一跳,连忙挪开她的手腕,抓到眼前审视,伤口又开始冒新的血。
“如果疼,就说明我不是在做梦。”
“真的只有手腕受伤了么?!现在你该知道你做什么我都会原谅你了吧?”
“炒菜炒糊了呢?”
“谢天谢地,你根本就没学什么厨艺,所以,不必有这个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