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甫山冷冷打断,“陈将军还是回去收拾行装吧!”
萧甫山也太不近人情了些,马上过年了,陈将军家中还有孩子,幼菫忍不住道,“荣国公不若通融一下,待过了年再说。”
萧甫山身上散发出一股摄人的寒意,陈将军心中一颤。
他已明白荣国公和幼菫是认识的,不敢再迟疑,深深看了幼菫一眼,转身离去了。
幼菫目送陈将军出了偏殿。她发现院子里的丫鬟婆子似乎都不在了,只有很多身穿程子衣的带刀侍卫分散站在院中。
周身的寒意散尽,萧甫山背手看着幼菫,眸子里晦涩不明,似笼了一层阴霾。他是想不到这小丫头还有这等本事,自己跑出来相看起人来了。
幼菫小心翼翼地侧了下身子跟他错开,避开他逼视的目光,“荣国公,秦夫人还在外面等着,小女先告退了。”
萧甫山不紧不慢地踱到香案前,从香盒里取了三支香,在烛火上点了,插到香炉里,佛香袅袅绕绕,弥漫开来。
萧甫山淡声道,“不着急,秦夫人就在觉海香光偏殿休息。”转头跟外面道了声,“端个炭盆进来。”
他都已经把秦夫人安排走了,看来是早就来了。他一副云淡风轻从从容容的样子,也无所谓她会不会生气,是觉得一切在他他掌控之中吗?她相亲也妨碍不到他,他却丝毫不留情面地把陈将军赶走了,都不容人多说一句话。
幼菫有些气恼,抬头瞪着他道,“荣国公怎能这般行事……”
她瞪眼生气的模样鲜活生动,比他恭谨端庄的样子好太多,但却是为了别人,萧甫山心中又有些计较起来。
“你若是想嫁人,何必舍近求远,本公也是没有妻室的。”
他说话的语气很平淡,似是在说件寻常事。
幼菫脸色涨红,努力找回自己的声音,“荣国公莫开玩笑了,小女怎配得上您,我是孤女,又退过亲,名声实在说不上好……”
小丫头也太妄自菲薄了,她还不知道有多少人虎视眈眈地盯着她。他语气沉沉,“本公的名声也不好,世家都怕自家闺女死在我手里,多少年了也没人肯嫁。母亲声称我若是不娶妻,便不让我带兵打仗了。本公不能忤逆长辈,又不能置国家大义西北百姓生死于不顾,实在是忠孝两难全。”
幼菫有些不信。他堂堂一个国公爷,手握重兵,权势滔天,相貌又出众,想嫁他的人怎能少的了。“您莫要诓我,且以您的权势,您若想娶谁,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萧甫山饶有兴味地看着她,“喔?本公在你心目中这么厉害?”
幼菫不自在地别过头,“大家都这么说的。”
侍卫搬来一个炭盆,放到了幼菫跟前。
萧甫山指着地上的蒲团,“你先坐下烤烤火,本公记得你是怕冷的。”
他观察的倒是仔细……出来这么久,殿内阴冷,幼菫身上已是冰凉透骨了。幼菫道了谢,坐到蒲团上靠着炭盆取暖,兽形炭已是烧得通红,映在她红彤彤的脸上,面色更是娇艳惑人。
萧甫山也在她身边的蒲团上坐了下来,跟她靠得很近,幼菫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皂角香。
他拨了拨炭火,“本公是西北军首领,往年一年里有大半的时间是在凉州,今年几乎一整年都待在京城。你说是为什么。”
西北连年征战她是知道的,他在西北是战神一样的存在,为大燕震慑着吐蕃和突厥。他一直待在京城,的确是很奇怪……
萧甫山低头看着缩成小小一团的人儿,像一团绵软的软糖,软软的,甜糯糯的,让人忍不住想吃一口。她的头发泛着青黑色的光泽,细软馨香,像上好的丝绸一般,额间的发丝低垂,掩住了她轻蹙的眉眼。
萧甫山心有所动,伸手将那绺青丝轻柔地别在耳后,手指触到她嫩滑的脸上,手指酥麻,一股电流顺着指尖蔓延开来。
幼菫吓得身子往后躲闪开,青色碎发又落回了眉眼间,挠的她的脸痒痒的,强忍着没有伸手去挠。
她低声道,“荣国公,我真的得走了……”幼菫又发挥了自己的鸵鸟精神,一看不对劲就躲起来。
萧甫山手顿了下,收了回来,“本公帮了你大舅父,你不是一直想报答吗?你嫁给我,帮我应付过家母,就当是回报了。”
萧甫山救程绍,的确是冒着风险的,官场倾轧,万一被对手抓到把柄那就是致命的。幼菫是很感激他的。此时让她帮他脱困作为回报,她也着实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可她想到若生不了孩子,便要战战兢兢在国公府里艰难生存,为了报恩要搭上自己的一生,她也有些不甘心。她还是想过自己能做主的舒心的日子,不用刻意奉迎,不用委曲求全。
偏殿里静悄悄的。殿上供着观音菩萨,手持玉净瓶,目光柔和,满脸慈悲,微笑地看着殿下二人。
幼菫低头沉思良久,“荣国公大恩,小女是铭记于心的。荣国公忧国忧民,想尽快披甲上阵,我可以嫁给荣国公解您一时之困。婚后你我以礼相待,他日若是您遇到良人,再与我和离续娶便是。”
萧甫山脸色有些不好了,她就这般嫌弃他?
幼菫偷偷瞟了眼萧甫山,看他脸色阴沉,低声道,“荣国公若是不答应,不若再想想别的法子……”
他萧甫山第一次想娶一个女人,又岂能让她就这般错过。即便她是不情愿的……
他眸底沉沉,沉声道,“好,年后便让媒人去程府提亲。你就等着出嫁吧。”
嫁给他,要不要和离就不是她说了算的了……
幼菫见他说了的笃定,心中却打起鼓来,她答应的似有些草率了。她脑子昏昏沉沉的,怎么走出偏殿的都不知道。
☆.第七十三章 满意
待秦夫人跟她打招呼,她才回过神来。
秦夫人遗憾地说道,“陈将军有紧急公务要去西北,怕是一时半会回不来了,就这么赶巧,唉……你竟和荣国公熟识,多少人想和他搭上话都不能……荣国公的排场真是大,香山殿周边都被他侍卫把守着,没人靠近的了……”
“他曾到过程府做客,所以是见过的。”幼菫心绪不宁,强打着精神和秦夫人说着话,回了禅房。
午膳是知客僧送来的斋饭。
崇明寺的斋饭著名,今年有了和静慈庵同源的豆腐,斋饭更是声名远播,外地人来了京城,都要特意到一趟崇明寺品尝斋饭,再去一趟静慈庵吃全套的豆腐斋饭。
崇明寺把豆腐发挥道了极致,斋饭里虽只有两道豆腐,却做的淡鲜可口,回味无穷。幼菫突然想起净空法师还许了自己一个承诺,她细想了一下,却想不出有什么可以让他做的。
用了斋饭后,秦夫人商量着幼菫一起去静慈庵住一晚,尝尝那里的豆腐斋饭,“老爷总说那里的豆腐斋饭好吃,老太爷在山上住时日日都去吃的。也不知临时去能不能有空出来的院子。”
幼菫知道慧明师太是有留出一个备用院子的习惯的,她笑道,“空院子应该会有,我在那里住了三年总有些情面的。只不过我现在的情况,不方便这般在外过夜,我给慧明师太写封信,您拿着信去就好。”
给抄了那么久的经书,慧明师太是认识她的笔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