昌平伯世子将手中抄录的诗句拿出来,跟程瓒二人你一句我一句,将飞花令复述了一遍。

王氏的面色慢慢黯淡下来,文斐一直被幼菫压着处在下风,她是听的出来的。

待飞花令复述完,昌平伯世子笑道,“母亲感觉如何?”

昌平伯夫人赞道,“真真是精彩!程家不愧是书香门第世代簪缨,教出的公子优秀,女儿也个个才华横溢。”

王氏勉强笑道,“您过奖了。”

昌平伯夫人问,“幼菫呢?怎没跟过来?”

幼菫正在侧厅和文秀聊天,便被喊了出去。

幼菫屈身请了安。

昌平伯夫人赞道,“哎呀,好一个丽人儿!小时候是见过的,你总在跟在老夫人身边,不想长大了更加精致漂亮了,还有了如此好才学。”

幼菫又行礼道谢,“堇儿当不得伯夫人如此夸赞,王姐姐甚是有才华,只是让着我们顽罢了。”

昌平伯夫人笑道,“她可不肯让人。”心中不由可惜,如此好的才貌,偏偏是那种名声,谁敢娶了去,又有些疑惑,她看起来言谈举止颇有涵养进退也得宜,倒不似坊间传言那般不堪。

昌平伯世子看着幼菫和煦笑道,“幼堇妹妹今日的诗作怕是已经传出去了,幼菫妹妹应是已经名动京城了。”

幼菫躬身跟昌平伯世子行了一礼,这是他们第一次接触,“世子过誉了。”

昌平伯世子又问道,“堇妹妹平时日读什么书?”

“大多是些诗集,还有一些杂书。”

昌平伯世子还要说什么,身旁的昌平伯夫人对他笑道,“这边都是女眷,你待在这里也不方便,先去前院吧。”

昌平伯世子应了声,对众人施礼告退了,程瓒也一起跟了出去。

文斐看着被众星拱月的幼菫,尴尬地站在一旁,心中充满了不甘和愤怒。何幼菫为何处处都在抢她的东西?小时候原本祖母是最喜爱她的,可只要幼菫来程府,祖母的心思便全在幼菫身上,外祖母库里的首饰,随便幼菫喜欢哪个拿哪个,自己看中了那块古玉,就因幼菫喜欢祖母二话不说送给了幼菫。母亲一直想让她去宁晖堂碧纱橱陪着祖母住,可祖母一直推脱自己老了没心力,可幼菫一来,便住进了碧纱橱。好不容易她去了静慈庵,偏偏又回来了,又是处处抢自己的风头。

王氏更是不甘。今日的这次宴请,王氏是花了心思的,可是说是特意为文斐办的。今日宴会是文斐重新打入京城的贵女圈子的一块敲门砖,期间再设法展示一番才学博得才名,便在京城夫人前面挂上号了。不想却让幼菫出尽的风头,还博得了昌平伯夫人的一番夸赞,今日之后幼菫的才女之名怕要在京城传开了,倒是为她做了嫁衣裳。

☆.第三十五章 自作孽

程绍如今对幼菫颇高看一眼,对她的态度也宽和了许多,一则是因着韩老太爷,二则是因着她惊人的才学。

刘尚书还想提结亲之事,被程绍委婉拒绝了。传闻说那刘世明最近比较倒霉,先是骑马的时候不知为何马惊了,被甩了出去受了重伤,好不容易养得差不多了,出门又被人把两条腿给打折了,偏还不知道是谁打的,将来怕是个瘸子了,程绍暗道真是恶有恶报。

自落玉轩解了禁闭,幼菫便让张妈妈和青枝追查梨树下毒之事。她们暗中查问了多日,把院子里几个人的行踪查了个遍,又查了她们的亲眷,还真有了些线索,那刘婆子还有个儿子,是个游手好闲的无赖,日子过得有上顿没下顿,近日却阔绰了许多,换了身新袍子,经常呼朋唤友下馆子去赌坊。

张妈妈问孙婆子她儿子的钱是哪来的,她只说是自己攒的,不肯承认梨树下毒之事。

幼菫淡淡道,“不必问了,拿东西堵上嘴,交给大舅母吧,找个大舅父也在的时候。”

程绍刚回来不久,张妈妈便扭着孙婆子到了宁晖堂。

王氏见孙婆子被扭了过来,心里咯噔一下,稳住声音问幼菫,“这婆子是怎了?”

幼菫瞥了眼被堵着嘴巴的孙婆子,走到程绍跟前,眼眶红红的,“落玉轩的梨树枯死,是因为孙婆子给树下了毒,堇儿这是来让大舅父做主的。”

王氏脸色一白,不由攥紧了手里的帕子,那孙婆子招认了?她该如何是好?偏偏大老爷恰巧在,自己丝毫没有回旋的余地。

程绍沉下脸来,程府还不曾出过这种龌龊事,“如此恶奴,打了板子扔出去!”

幼菫看向脸色苍白的王氏,关切道,“大舅母脸色不太好,堇儿扶您回房休息一下吧。”说着上前扶王氏的胳膊。

王氏见程绍也看了过来,摆手道,“无事,可能是累了。老爷既发了话,便打了板子扔出去吧。”

幼菫疑惑道,“大舅母不用审审吗?”

王氏一副公事公办模样,“恶奴欺主,打死也是应该的,不必问了,没的污了耳朵。”

王氏一个眼神便有婆子上来架了孙婆子的胳膊,作势要拖出去,孙婆子拼命挣扎着,嘴里发出呜呜声,张妈妈乘乱拿掉了孙婆子嘴里的破布。

孙婆子大喊道,“大夫人饶命啊,老奴没招认啊!”

此话一出,王氏瘫软在了椅子上,程绍不可置信地看向王氏,他不是傻子,此时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结婚近二十年,他忽然发现自己不认识自己的妻子了。

王氏喃喃道,“老爷,您要信妾身啊……”

程绍失望地看着她,“让我信你什么?我信了你二十年还不够吗?这事你要如何解释?”

王氏强打精神道,“那婆子是吓坏了,是在乱说的!”说着她转头瞪着幼菫,“你这番诓骗于我是何居心?”

幼菫无辜地看着王氏,“堇儿没有诓骗舅父舅母,张妈妈查了院子里所有人,其他人都没查到异样,只有孙婆子的儿子却突然有钱了,花钱大手大脚的,我便推测,定是她收了人好处给梨树下毒,所以就绑了过来想让大舅父大舅母审问一番,查清真相。”

王氏恨声道,“你一开始为何不说?”

幼菫有些委屈地带了哭腔,“我还没来得及说,你们便要打她板子赶出去了……”

程绍对幼菫温声道,“堇儿你先回去吧。”

幼菫福身行礼后离开了,其他人也都悄悄地撤出了宁晖堂,只余程绍刘氏二人。

程绍逼视着王氏,“你为何如此容不下堇儿?如此处心积虑地想要赶她走?莫不是……真如二弟所说,你是贪图她的财产?”

王氏扑到程绍跟前,抓着他的手,泪流满面地看着他,“老爷,妾身只是怕他命硬克死我们程家人啊……”

程绍却不再信,闭上眼不愿再看她,“你明日便把属于她的财产都交出来吧,让顾氏和堇儿一起接管。”

王氏彻底瘫在了地上。

顾氏得了信,兴冲冲地赶到落玉轩,进门就拉着幼菫的手狠命地夸她,“我的好堇儿,你怎就这般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