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问!”郑畅把视线从电脑屏幕上挪开,看向亓弋,“亓支,普天华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或者说他以前跟你有什么纠葛吗?第一个案子中那边要除去张聪、李汌、钟艾然,这些都是有理由的。现在他们在月牙湾上打招呼,发悬赏,明显是要引起你的注意,然后这次可能杀了肇事司机的嫌疑人又是你的线人唐临,那个死者王星耀也跟你有关系,那普天华呢?为什么一定是普天华?”

亓弋放下手机,揉了揉太阳穴,道:“让我想想。”

海同深看亓弋的样子就知道他是真的还没想起来,便道:“慢慢想,这事倒不是最急迫的,咱们继续刚才的分析。”

宗彬斌思考片刻,问:“有什么事是在缅甸可以忍而在国内忍不了鈥绘椂闂粹坏模俊?

郑畅:“国内环境比缅甸好挺多的吧?有什么是忍不了的?饮食口味不一样?这也不至于杀人吧?”

谢潇苒插话:“我倒觉得不太会是外部原因,如果真是苗宁,那肯定是她和普天华两个人之间的问题。不是有一句话说吗,It's always the husband,反过来也一样,It's always the wife,虽然他俩还没结婚,但也差不多是这个意思吧。”

“这会儿你又想明白了?”宗彬斌打趣。

谢潇苒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承认道:“是刚才我师兄提醒我的。”

“啧,你这个法医师兄涉猎面挺广啊!”郑畅挪到谢潇苒旁边,“还是说……你曾经暗恋他?给他加了好多光环?”

谢潇苒咽了咽口水,模糊了重点,说:“我师兄有主了。”

“英年早婚啊?那可惜了。”郑畅还要说话,被海同深扔过去的纸团砸了头:“干正事!”

“好的老大。”郑畅立刻收了声。

“我还没想起来普天华跟我有什么关系,但我想起另外一件事。”亓弋看向海同深,“用电量激增可能不准确,但如果结合持续高温,是不是就有理由直接进屋调查了?”

宋宇涛立刻反应了过来,说:“没错!用电量激增加上温度异常,基本就可以确认是在家搭了迷你大棚,找个借口进屋去检查一下,只要是在家种植大|麻,她根本赖不掉。”

海同深询问郑畅道:“那个小区周围什么情况?”

郑畅:“不太好,和畅惠风E区都是别墅,私密性很高,每户都有物业管家,咱们现在还没有搜查令和正式手续,只是怀疑调查的话进去可能不太方便。而且和畅惠风其他区住了不少有地位的人,硬闯够呛。”

“哪家物业的?有没有业主构成情况?”海同深问。

“我还真没看,等会儿老大我查一下。”郑畅立刻翻找起资料来。少顷,他抿了抿嘴,小心翼翼地说:“老大?好像……也是曦曜的……”

谢潇苒没忍住笑了出来:“海支,您刚才好像让晏队滚来着。”

海同深咬牙说道:“你们先待着,我出去打电话。”

电话再次接通,海同深简短地向晏阑介绍了一下情况,晏阑那边的背景音由嘈杂变得安静,而后他才说道:“据我所知,曦曜在贵市地皮不多,项目也不多,怎么你查个案子直接撞上了两块曦曜的盘?你是不是真属柯南的?”

海同深无奈:“别调侃我。说真的,如果真有人在那边做违法乱纪的事情怎么办?”

“抓啊!”晏阑义正词严地说,“该抓就抓,没什么可顾虑的。那些什么商业价值我才不在乎呢。你说那个小区是不是没挂曦曜两个字?”

“是,所以我刚开始没注意。”

晏阑无所谓地说:“那就更不用在意了,没挂曦曜俩字的都是合作项目,有的甚至只是借个名头,更没什么影响了。把你的心搁肚子里,你要真不放心就直接给我舅舅打电话。”

“你是不是没听懂我问的什么啊?”

“呵,”晏阑笑了笑,“我当然听懂了。所以我才说你放心,廖副厅既然去到你那儿让你领导专案组,就绝对会给你最大的权限。至于别的你更不用担心,省厅大换血一次,现在正是抽筋剥皮深挖腐肉的时候。这‘新秩序’别的可能差一点儿,但背景足够硬,手腕足够烈,省厅是不可能被打穿的,尤其是廖副厅。大海,我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你还不明白吗?”

海同深道:“我去!原来传言是真的。”

“你赶上好时候了,比我那会儿魑魅魍魉横行的时候容易多了。”晏阑说,“你就放心查你的,反正捅不漏天。”

“我还有一个问题。”海同深下意识地转了个身,确认周围没有人之后,才低声道,“你以前是不是认识亓弋?”

“谁?你说廖副厅带过去的那人?那得看你说的以前是多久以前了,去年我去省厅的时候跟他打过照面,这算吗?”

“勉强算吧。”海同深长出了一口气,“你什么时候来俞江我请你吃饭。”

晏阑道:“咱俩最好别见,这日子口咱俩见面准没好事,隔空投喂倒是接受。”

“德行!”海同深笑骂了一句,“行了,多谢,先挂了啊!”

挂断电话的同时,海同深嘴角的笑意也收敛了起来。语焉不详,欲盖弥彰,那些隐藏在话语之中的意思,那些若有似无的弦外之音,都在不停地敲打着他。转过身看着仍旧灯火通明的市局,海同深心中莫名怅然,但转瞬之间,他就坚定了信念,前路艰险可以预见,但迎难而上才是最优解。

回到会议室,熟悉的工作氛围让海同深立刻从情绪之中抽离出来,他操作了一下手机,说:“郑畅,刚才发给你的是和畅惠风负责人的联系方式,趁着现在还早”海同深顿了顿,“哦不早了,那就明天吧,明天跟那边联系。宋哥,我刚才申请了无人机携带热成像设备,这个你熟悉,等郑畅那边联系好之后辛苦你跑一趟。”

“没问题。”宋宇涛说,“今晚我盯着就行,你们都回去休息,如果能确认苗宁那边的情况,明天咱们就能直接上门去找她,得为明天做好准备。”

“怎么着?她还能拒捕不成?”郑畅道。

宋宇涛拍了拍郑畅的肩膀:“那可没准,永远别小瞧毒贩。海支帮忙走个手续,明天最少得有两人配枪。”

“放心,我心里有数。”

当晚,海同深洗完澡后回到床上,亓弋把手机放到枕边,说:“有件事逻辑上不通。普天华和苗宁是车夫,三年前他们回到境内应该是做了长期停留的准备,那么有极大可能是为了给绿水鬼铺路。可是现在绿水鬼做成了,普天华却死了,这事就不对了。”

这也正是海同深在思考的。他看向亓弋,示意亓弋继续。

亓弋接着说:“按照那边人的做事风格,我不认为这是个意外,所以普天华的死一定是有原因的。但是我确实没有想起来之前跟他有什么纠葛。”

“三年前六月他们入境,那会儿你……不对,你四年前就已经回来了,这个时间还是有问题。”

亓弋:“如果前年十月没有挖出金志浩那一串,第一批绿茶已经进入本市了。”

“什么意思?绿水鬼不是刚弄出来的吗?”

“我离开克钦邦的时候,高纯度冰|毒的研制已经进入到收尾阶段,当年他们冒险让人拿货进入境内,就是为了投放第一批半成品,不过那年被拦截了。那一批试验品纯度在90%左右,再加上金志浩余森等人的遮掩,没有人意识到那一批冰|毒意味着什么。”亓弋说,“前年平潞那案子,虽然主要查获的是境内的芬|太|尼和卡芬|太尼,但有几个涉案人员是溜冰的,当时查获的冰因为没有比对数据而被搁置,那一批其实就是初步探入境内的高纯度冰|毒,也就是绿茶。钟艾然以为绿茶就是绿水鬼,其实严格来讲不是的,绿茶的纯度在90%左右,虽然也已经很高了,但并不是绿水鬼。”

海同深思索片刻,分析道:“也就是说,这些年他们并没有放弃,在一次又一次的试验和小范围散货的过程中已经铺开了一条供应链……会不会是,入境的时候普天华在这条线上,但现在已经不在这条线上了,为了防止节外生枝,所以才要把他灭口?”

“那么苗宁也不会在这条线上。”亓弋接话。

“这几年发生了什么吗?”海同深自言自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