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要论资排辈吗?”毕舟来打断冬萨。
冬萨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连忙又说:“不是。我……我没动过离开先生的心思!塞耶来,你相信我!”
“你呢?”毕舟来看向努珀。
努珀梗着脖子说:“我也没有。”
“都想继续干,但都觉得对方不顺眼想弄死对方,是吧?”毕舟来把一摞照片甩在桌上,“抢生意,抢地盘,下绊子,下黑手。你们俩打来打去,知道最后这生意落谁手里了吗?!只这三个月,温东发展了多少?先生又损失了多少?”
“塞耶来”冬萨还要解释。
毕舟来轻轻抬了下 婢滄浕 手,拦住他的话,接着说道:“先生在意的从来不是你们互相竞争,你们俩到今天这位置,打了多少杀了多少先生也从来没管过。但这次,你们俩越界了。今天就一句话,能不能继续干,还想不想继续干?”
“能。想。”这次倒是努珀先给了回答。
“我也能!我、我们不打了!”冬萨立刻说。
毕舟来重新靠回到椅子上,声音仍是不疾不徐:“那就说说吧。”
其实本来也没什么可说的,努珀和冬萨一向不对付,找着个由头就能闹一场,这次无非就是让自己的手下先安分一阵,各退一步。闹得过火了,让DK的生意受了影响,最终谁也捞不着好处,这点事情俩人都明白,所以很快就握手言和哪怕这是明面上做做样子,也总归是接了台阶让事情圆满了。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事情已经结束时,Nando带着阿林走了进来。屋里只有毕舟来没有起身,只这一个动作,就把毕舟来的地位再次坐实。
“还好赶上了。”Nando笑着说,“今天太热了,hpayhpay让我来叫你。”
“有什么安排?”毕舟来问。
“他让你解决问题根源。”Nando仍笑着,“好热,你快点解决完快点回去,我们去游泳!”
解决问题根源,毕舟来当然明白什么意思。如果他真的是毕舟来,他当然不用顾忌什么,可是他不是。他不是毕舟来,不是毒贩,他是在用毕舟来这个身份卧底的警察,他有纪律,他不能随便杀人。但此时此刻,他不能拒绝。
阿林被五花大绑着扔到了自己脚边,满眼都是惊恐,那是人在面对死亡时的本能。DK说了让毕舟来解决,那就不能让任何人代劳。毕舟来要潜伏下去,他还没有完成任务,他受了很多的罪才走到DK身边,才刚刚能接触到核心内容,如果这个时候因为不杀人而被怀疑,从而暴露,那是太大的损失了。毕舟来站起身,用脚踢了踢在地上如离水的鱼一样不停挣扎扑腾的阿林。Nando笑意盈盈,把枪放到桌上用力一推,让枪滑到毕舟来手边。毕舟来看了一眼,没去动那枪,而是飞快地用别在后腰的匕首扎向了阿林的大腿。鲜血喷涌而出,阿林的哀嚎在房间内回荡。看到努珀出于本能微微挪动了一下脚,毕舟来就知道自己的消息是对的努珀很在意阿林。只要不是立刻死,努珀会想办法救他。
Nando面露遗憾:“啧,一点都不好玩,我还想见识你的枪法呢。”
“给先生惹了这么大麻烦,不能让他死得太痛快。”毕舟来站起身,用湿巾擦了手,“肉得放了血的才好吃;这人啊,也得放了血才能老实。”
“那得多长时间?”Nando走到阿林身边,仔细看着他。
“半小时吧,不过他很快就会昏迷了。”毕舟来拿起枪递还给Nando,“走吧,回去了。”
“那不行欸,万一一会儿这里有人救了他呢?不如这样吧。”Nando没有接枪,而是蹲下身飞快地将匕首一插到底。霎时间,殷红的血液喷薄而出,动脉巨大的压力让血液喷了一人高。Nando笑嘻嘻地站起来,满不在意地说:“哎呀衣服脏了,一会儿回去Nanda肯定又要多嘴。”
“南!”毕舟来冷着脸直接叫了Nando的名字,“跟我回去认错!不许游泳!今晚也没有晚饭!”
Nando和毕舟来对视片刻,最终服了软:“好啦我跟你回去,就许你放血,不许我做喷泉玩,你好讨厌。”
亓弋记得那天很热,热得眼前似乎都布满了红色。
海同深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把亓弋从回忆的牢笼之中拉出来,他抬起头问:“怎么?”
“宋哥问你话呢,后来那个阿林呢?”
“死了。”亓弋回答,“失血过多,没救回来。这件事也是努珀最终离开DK的原因之一,一直到我回来之前,努珀每个月都去阿林的墓前跟他说说话。我调查过,阿林跟努珀的儿子同月同日生,可能是因为这个原因吧。”
“努珀有儿子?”宋宇涛问。
“有过,生下来没多久就死了。他们背地里都说是因为努珀在他老婆怀孕期间还在外面打打杀杀造下的孽。他儿子死了没多久老婆也病死了,阿林……长得有点儿像他老婆,又跟他儿子生日一样,如果他儿子能平安长大,大概就是阿林那个模样。他可能是把阿林当作儿子的投胎转世了吧。”
“毒贩还信这个?”郑畅不由得咋舌。
“越是干这种事的人越迷信。”亓弋说,“那边人信佛的多。DK手下基本都信佛,每年往佛寺里扔钱眼睛都不眨一下,家里也供着佛像,还有每月初一十五吃素的也不少。”
“真是有够离谱的。”宗彬斌叹道。
在无人看见的会议桌下,海同深握住了亓弋的手。十指相扣,温度透过皮肤,很快,亓弋那冰凉的手就被焐暖了。
谢潇苒没有参加刚才的分析,她盯着白板上的推理线看了看,说:“我有一个想法,你们想听听吗?”
海同深:“说。不管对的错的,有什么就直说,一切都是为了案子。”
“好。”谢潇苒稍稍整理了一下思路,说,“我觉得有一点不能忽略,唐临的尸体和最新这个怀疑是王星耀的尸体状态是不同的。一般的连环杀人案,凶手都有在进步,杀得越来越快,下手也越来越利落。但是从两具尸体的切割程度来看,后面这具尸体反而比前面的潦草。这个潦草不是仓促,而是有一种明显并不上心的感觉。”
亓弋理解了谢潇苒的意思,说:“因为分尸程度。”
“没错。”谢潇苒点头,“唐临的尸块细碎平均,甚至躯干部位是取出内脏之后才分尸的,如果真的只是像普通分尸案那样以移尸和干扰侦查为目的,没必要做到这么精细且烦琐的程度。而最新这个尸体切断部位都是关节,也就是怎么好切怎么来,省时省事。包括抛尸的过程也是,唐临的尸块既有行驶中抛尸,又有停车抛尸,而且一路躲避监控,要做许多功课。而最新这个,明显是停车集中抛尸,只是把能查到致死原因的部位单独扔了,这种行为相比唐临的尸体来说,有点儿太随意了。”
“会不会是……时间不够了?”郑畅提出假设。
“凶手赶时间吗?”宗彬斌道,“如果说时间紧张,我觉得唐临被杀的时间才紧张。假设唐临遇害第二天高速公路绿化维护不是巧合的话,那这个凶手就是在赶这个时间。”
“等会儿。”海同深抬起头看了一眼白板上罗列出来的时间,说,“时间好像有问题。”
谢潇苒接话:“这也是我刚才想提的,这几起案子的时间是不是也需要注意?因为我发现一件事。找到唐临的头是在5月2号晚上,最新这具尸体的死亡时间也是5月2号晚上。”
郑畅偏头想了想,说:“我没太理解。”
“我来说。”海同深接过话,“25号早上亓支被人开车威胁,司机在中午遇害,尸体和车是下午发现的。25号傍晚,基本就是在我们发现司机的同时,唐临遇害。26号发现无头尸,27号确认无头尸就是唐临,当天亓支出差,之后几天,我们梳理唐临的社会关系,调查案子的时候,亓支并不在市局。所以有没有一种可能,即便那个时候我们找到了唐临的头,也并不能立刻将唐临的尸体和亓支挂上联系,也不能意识到这背后跟克钦邦有关系,所以在那个时候,唐临的身份尤其是他的这颗头,用处并不大。因为那个时候我们谁都不知道亓支就是绿萼,也不知道唐临跟亓支有关系,更不知道唐临这个死法与毒枭冬萨一样。偏偏在2号亓支出差回来的当天晚上,唐临的头就出现了。而唐临的头被我们发现之后不久,又有人遇害了,遇害的还是跟亓支有关系的王星耀,而且王星耀还曾经去过唐临的住处。如果这个案子只是普通的凶案,可以用巧合来解释,但现在很明显,所有事情、所有人都跟亓支有关系,那么这个时间大概率就不是巧合了。”
听完海同深的话,会议室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宗彬斌喝了口水,说:“他们是故意把这些人跟亓支挂上联系,故意要揭开亓支的身份。”
宋宇涛揉了揉额头,说:“我脑子要炸了。我不明白他们这么做的意义,揭开亓支身份对他们有什么好处?一旦亓支就是绿萼的事情被知道,他一定会成为重点保护对象,那些以前藏在暗处的安保都可以明明白白地摆出来,他们不是更难伤害亓支了吗?”
“他们不是要伤害我。”亓弋的声音仍旧是波澜不惊的,“他们如果要杀我,不会搞出这么一套动作。你们可以上月牙湾看看,我那个悬赏类别不是击杀,而是最小伤害带回。之所以一直没人接,一是价格高得不合逻辑,暗网雇佣兵和杀手不是没脑子的蠢货,他们为了挣钱,轻易不会插入这种明显是私人恩怨的事情之中。二是这件事也确实难办,击杀可以伪装成意外,但无伤害带回意味着要用各种非法手段,违禁物入境就是一大难题,就算在境内自己拼组,但想无声无息还毫无伤害地绑走一个人带出境,这个难度不小。”
“而且这个人还是警察。”海同深补充,“我也倾向于对方并不是想杀亓支,但作为当事人,亓支还是得小心一点。万一要真有莽夫想挣断头钱,很容易就把你置于危险之中。”
“同意。”宋宇涛附和,“亓支你一定得多留心,平常身边别离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