亓弋终于停下了摆弄牙签盒的手,回望着海同深,目光交会时,两颗心脏在各自的胸腔中剧烈跳动。想靠近,却又被理智拉扯着。就是在此时,况沐端着托盘走到二人面前:“哟,警察叔叔还玩猜拳呢?”
海同深有些遗憾地收回手,对况沐说道:“都说过了不要叫警察叔叔,我没比你大几岁。”
“又不单叫你一个人,警察叔叔是个代称啊。”况沐把两碗面放到桌上,“一份鱼汤米粉,一份酱油拉面,警察叔叔慢用。”
海同深无奈:“你这绝对就是熊孩子到了叛逆期,不让你干什么你偏干什么!”
况沐收起托盘,朝海同深眨了下眼:“多谢警察叔叔夸奖!”
等况沐离开后,刚才那点暧昧 鍏板憦 也彻底散开,海同深见亓弋已经不再看自己,知道他大概是没了兴致,就直接说道:“两个条件我都答应你。但实际上我并不知道什么是你回答不了的问题,所以你得给我个提示。”
“那我就收回第二个条件吧,你可以问,但我有权不回答。”亓弋说。
“你原本就有权不回答的。”海同深用筷子拨着碗里的面,“吃饭不说正事,你慢慢吃。”
亓弋轻轻应了一声,两个人安静地各自吃了一会儿面,亓弋却没话找话般开口说道:“钟艾然是佤族人,佤族人的名字都很有特点,‘艾尼桑塞’类似于古代汉族人用的‘伯仲叔季’,是可以直接从名字中看出来这个人在家中的排行的。钟艾然名字中的艾,就是家中长子的意思。佤族还有父子连名的习惯,男人在成为父亲之后就去掉自己名字中的排辈,改为自己的名字加上长子的名字,钟艾然的父亲户籍上的名字叫钟桑岩,但是实际上他应该已经改为了钟岩然,大部分人会称呼他‘更然’,就是‘然的父亲’的意思。咩然是‘然的母亲’的意思。”
“所以你刚才是在试探他是不是跟佤邦有关系?”
亓弋:“是。因为他口音不太像,我有些拿不准,就先问了他有没有弟弟。”
“明白了。”海同深点头,“那他后来跟你说的那句话是什么话?”
“我没听懂。”亓弋说,“可能是佤族话,我只是知道些佤族的传统,但是没学过佤族语言。”
海同深失笑:“你好淡定,我还以为你真听懂了。”
“不过大概就是询问我是谁或者我怎么知道的之类的吧。”亓弋放了筷,“咱俩这么跑出来吃饭没问题吗?”
“吃完就回去,又不干别的,不算旷工。刚才出来的时候我看了,张聪那边也没再继续审,估计濛姐他们也吃饭去了。今天审讯肯定要通宵的,时间自己掌控就行。”
“哦。”亓弋拿纸巾擦了下嘴,向后靠在卡座的椅背上,又拿了牙签盒来玩,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压制住他想要触碰海同深的欲望。修长的手指把牙签盒转得翻来覆去,海同深有些眼花,他拿出自己的指尖陀螺放到桌上,推向亓弋。亓弋愣了愣,还是放下了牙签盒,转而拿起了指尖陀螺。
虽然之前碰过这个陀螺,但真的拿到手还是意外于它的重量和质感。亓弋好奇地掂了掂,而后捏在手里拨弄起来。“这个可以放在桌子上吗?”他问。
“可以,但是你得按着点儿,不然会被弹跑,它没那么沉。”海同深示意亓弋把指尖陀螺放在桌上,“这样,按着中间那个凹下去的地方,按住了。”
海同深轻轻拨动了一下扁圆的叶片,接着说:“好了,松手吧。”
亓弋松开手,看着在桌上放着的,旋转起来的叶片,说道:“好像这样更能解压一些。”
“送你了。”海同深说,“小东西不值钱,你拿回去玩吧。”
“那你呢?”
“我们家有一柜子这玩意,办公室抽屉里也有。”
“看出来你是真的喜欢。”亓弋说。
“我很长情的。”海同深一语双关,“如果是我认定了喜欢的,就很难再放手。”
亓弋再度看向海同深,问:“那为什么还要到此为止?”
海同深也搁了筷:“你这么问,难道是对我的‘到此为止’有异议?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你其实也并不想我到此为止?”
“我不知道。”亓弋摇头,把目光挪回到桌上,“让它再转会儿吧。”
“虽然我很想看它能转多久,但是,我们该回去了。”海同深晃了晃手机,“彭渤说张聪状态不太对,想找你回去看看。”
“好,我来结”
“老板娘!多少钱发我微信上,一会儿转你!”海同深利落地跟况沐打过招呼,拉着亓弋走了出去,“下顿你再请,赶紧回去。”
14
二人赶回市局的时候,张聪正在约束椅上挣扎,而宗彬斌则冷淡地看着他,逼问着他案件相关信息。
“我真的不知道……真的不知道……”张聪不停地重复着,“给我肉,我不行了,我不行了,我求求你,就给我一口……”
彭渤说道:“刚才我已经向何局申请了,但是晚上要调东西,手续走起来可能慢。”
“不用。”亓弋冷冷说道,“他装的。”
“装的?”彭渤指着单向玻璃说道,“他都这样了,我们不是没见过瘾君子,这可是要命的大事,亓支你别开玩笑。”
“我没开玩笑。”亓弋看向彭渤,一字一句地说,“我从来不会拿毒品开玩笑。”
彭渤被亓弋这样子吓到了,连忙说:“不是,亓支你别误会,我不是那意思”
“行了。”海同深打断道,“亓支是专业的,他说是装的就听他的吧。彭渤,去跟何局说一声,这儿有亓支坐镇,让他放心。”
“啊……好!我这就去!”彭渤几乎是逃出的观察室,刚一关上门,他就懊悔得恨不得抽自己一嘴巴。大概是亓弋这几天在刑侦跟大家相处得还算不错,让他忘记了亓弋原本就是不好相处的,其实他本意并不是质疑亓弋,只是因为“装作毒瘾发作”这个结论太过惊世骇俗,让他一时没忍住。不过好在海同深及时打断了,彭渤调整好心态,小跑着去了何冬阳的办公室。
观察室内,亓弋指着玻璃问道:“我能进去吗?”
“可以。”海同深说,“你是禁毒的副支队长,咱俩没差什么,甚至你级别还比我高,你完全可以做你想做的。”
亓弋不置可否,说道:“一会儿我做什么你都别管,跟你没关系。”
“欸,你别犯错误啊”
海同深话没说完,亓弋已经拉门进了审讯室。
“给我肉!”张聪在约束椅上不停扭动,“给我肉!求求你!给我肉!”
亓弋双臂交叠抱在胸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淡淡说道:“谁教你的?”
“给我肉给我肉”张聪把头埋在胸前,用头去找自己被束住的双手,似乎是要用手抓头发。亓弋冷笑一声,弯下腰靠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