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畅倒是反应过来了,立刻喜上眉梢:“领导放心!保证完成任务!”
“小耗子”彭渤三两步跑到禁毒办公区,一把拽住禁毒支队的队员文皓,“快来,给你看个视频!”
“上班时间,你这是干什么?”文皓惊恐地往后躲。
“正经视频!你想什么呢?!”郑畅拍了下文皓的头,“我跟你说,这真是内部资料,我刚从我们老大电脑里‘偷’出来的。”
文皓拒绝道:“内部资料我不看,违规。”
“哎哟你个小古板!过来!”彭渤扳住文皓的头,郑畅则眼疾手快地调出视频按下了播放键。
视频前几秒是画面剧烈的摇晃,这个角度再熟悉不过,是执法记录仪的镜头。执法记录仪的主人一直在飞快地跳跃,动作轻盈,衔接流畅。几秒之后,一只手盖住了记录仪,没用一秒,记录仪就被放置在了稳定的平台上,紧接着,一个人影蹿入镜头是亓弋。屋内的两个人惊恐地看着从天而降的亓弋,一时没有反应。下一秒,亓弋一个飞扑,将坐在椅子上的张聪扑倒在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用手铐将他的左手和右脚铐在了一起。原本坐在沙发上的钟艾然终于反应过来,将手伸到沙发下准备要拿东西,伴随着一声“警察!别动!”的怒喝,钟艾然的手被踢开,亓弋踩着沙发骑上钟艾然肩头,拽着他的左手臂,双脚盘住他的脖子,使出了飞身三角绞接十字固定。而后亓弋快速起身,用膝盖将人死死压住,从脖子上拽下一根绳子,将钟艾然双手反扣捆在沙发腿上,接着又捡起地上的胶带,将他双脚捆了好几圈,确定他不会再挣开之后才起身。
也就是在这时,文皓才清楚地看见亓弋的脸,而到此时,视频也仅仅过去了三十秒。接下来就是亓弋嫌人吵,进屋撕了床单堵住两人的嘴,确认没有危险后到门边把门锁打开。姗姗来迟的海同深和刑侦支队众人惊诧的表情将这段视频的对比性彻底拉满。视频播放结束,平板骤然变暗,黑色的屏幕上映出了文皓张着大嘴的模样。
郑畅收起平板,抬了一下文皓的下巴,笑着说道:“小耗子,视频发你了,记得查收。”
“……”文皓还没有从震惊中恢复过来,喃喃道,“那是……亓支吗?”
“如假包换。”彭渤松开了文皓的头,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看看亓支这身手,局里估计再也找不出第二个来了。小耗子,认怂吧,这要是真打起来,可别怪我们刑侦袖手旁观。就那个飞身十字固定,我估计我们老大都招架不住。知道视频前几秒是什么吗?亓支徒手飞上六层楼。徒手!六楼!不到十秒!”
告别了震惊到无以复加的文皓,彭渤和郑畅准时回了办公室,但是海同深却迟到了。在预定时间的五分钟后,他走进办公室,并没有解释,直接打开案卷,总结道:“按惯例,咱们再捋一遍案情。刚才已经核对了指纹,我们抓住的就是曾经因为吸毒和容留他人吸毒被判刑又刑满释放的张聪。潇潇再次检查尸体有了新的发现,被分尸的男性死者的右腿腓骨有陈旧性骨折线,因为太靠近分尸时切割的地方,之前尸检时被忽略了。双胞胎分开之后生活环境完全不同,同时骨折的概率应该不大,那个骨折是经过正规处理的。通过调查遥城当地医院和这些年俞江市各大小医院的档案已经可以确定,之前我们发现的男性尸体五年前曾经因为腓骨骨折在本市医院进行过治疗,当时他登记的信息也是叫张聪,现在基本可以确定,这对双胞胎在国内是共用身份的,又或者,是活着的这个张聪冒用了自己兄弟的身份。为了方便,我们统一将活着的这个叫作张聪,而死者称为张明。根据亓支查到的这兄弟二人的信息,我们猜测,在兄弟二人小的时候,被送走的那个,极有可能是真正的张聪,而留在国内的实际上是张明,只是这些年一直在用张聪的名字生活,但这件事只是我们的推测,在审讯中可以试探,不能用这条消息来诱供。”
众人都点头表示明白,海同深接着说:“张聪用极有仪式感的方式将张明杀死并分尸,而比张明晚遇害的蔡招娣却只是简单分尸,这种对于尸体的差别对待是我们的突破点,张聪对死者张明的态度是可以利用的。按照时间顺序,本案的受害者依次为李汌一家、张明和蔡招娣。蔡招娣死在张明之后,所以无论张聪认不认前两个,蔡招娣的死都可以作为审讯突破口。另外,李汌儿子手指甲缝中提取到的布料纤维和现场的鞋印经过比对,都已经确定为张聪的。我们在张聪的暂住地找到了他作案时穿的鞋和裤子。张聪和李汌的纠葛是突破口。我刚才已经跟预审打了招呼,张聪是在毒品交易的时候被抓的,他可能还心存幻想,所以对于他所涉嫌的凶杀案,我们要谨慎对待,不要提前把我们的底牌和已经掌握的资料轻易交出去。接着是我们今天偶然碰到的钟艾然,这次的案件与毒品相关,我刚才跟常支碰了一下,他的意思是我们先审,排除了钟艾然参与凶杀案的可能后再交给他们处理毒品相关问题。预审已经在磨了,但大家要有心理准备,无论是钟艾然还是张聪,都不是好审的。”
“老大,”郑畅说,“亓支提醒之后,我们确实在楼里发现了一间空屋子,不找人再追着这条线查一查吗?”
海同深还没说话,亓弋就先开了口:“他们不是一伙的。”
“什么?”宗彬斌疑惑得直接问了出来。
亓弋说:“如果是一伙的,咱们在楼下布防和疏散的时候屋里的人就应该通知钟艾然了,就算那人瞎,也不至于看不见我上楼,十秒的时间,打电话提醒绝对来得及。”
“十秒?真能来得及?”彭渤问。
亓弋敲了敲自己的手表,从口袋里拿出手机,快速按了一个号码,紧接着海同深放在桌面上的手机就亮了起来。亓弋再次敲两下手表,反手举到彭渤面前:“五秒。”
“亓支……你手也太快了吧……?!”彭渤再一次被震惊了。
“毒贩们会更快。他们交易的时候会设置紧急联络方式,有些型号的手机都不用滑开屏幕,直接按几下按钮电话就拨出去了。”亓弋收回手,一边恢复手表的计时,一边说道,“但是我从窗户翻进去的时候两个人都没有准备。当时张聪正在试货,钟艾然的手机就放在桌子上,全程都没响过。我刚才看了通话记录,他今天唯一一通电话是打给张聪的,其他的通话记录和聊天记录技侦正在核对。”
“郑畅,去跟进一下。”海同深安排道。
郑畅立刻回答:“好的。”
“但是还有一种可能。”亓弋又说,“有人要把钟艾然送给我们,所以要确定我们成功接到了他。”
“给警方送毒贩?还要冒着危险确认,谁这么活雷锋啊?”陈虞说。
海同深替亓弋解释道:“贩毒团伙内讧,让警察替他们收拾烂摊子。是吧,亓支?”
亓弋轻轻点了下头,认可了海同深的话。
陈虞很快领会,问道:“那……钟艾然或许还是个人物?”
“不用或许,他就是。”亓弋看向海同深,并不是在询问,而是直接用了陈述句,“我来审他。”
“可以。”
“一路看着海同深长大”的古濛再一次被两个人之间的氛围惊到了。海同深性格是随和,但却从来不是个好拿捏的,亓弋这样的处事状态和说话方式,如果是平常,海同深肯定不会这么快应下来。更何况这案子从一开始就是刑侦的案子,就算让亓弋去,也肯定不会是做主审。但似乎……电光石火之间,古濛想到了之前那个含糊其词的“耽误人家大好前程”,难道是亓弋?
海同深淡淡地看了古濛一眼,说:“濛姐和宗哥一起先去会会张聪,我和亓支去审钟艾然。”
13
“别误会,开会时只有你的手机在桌子上。”在往审讯室走的路上,亓弋对海同深说道。
“我没想问,也没误会。”海同深勾起嘴角,轻轻笑了一下,“不过我觉得其实你可以说另外一个理由。”
“什么?”
“你只存了我的电话。”海同深低声道,“亓支,我可听说整个市局所有人的手机号码你都没存。”
“那你应该是听错了。”
“是吗?可是你打的是我的私人号码。”海同深的声音压得更低了,“我只在健身房给你的字条上留过那个号码,所以你虽然让佟晓童把那些纸条都扔了,但还是看过了。你知道‘行川’就是我,还把我的手机号存了下来。哦对,你怎么会知道‘行川’的意义呢?是不是看过我的朋友圈了?”
“你……!”亓弋一时语塞。
“猜猜我为什么开会迟到了?你欠了我好大一个人情,亓支,今天审讯完你得请我吃饭。”海同深正了正神色,“到了,你来主审。”
亓弋看向海同深,一股莫名的情绪顶着他,让他无所适从。他猛地深呼吸了两下,终于压制住心中情绪,走进了审讯室。亓弋一落座就开门见山地说道:“交代吧。”
钟艾然看着眼前的亓弋,脸上露出了懊悔的神色,亓弋冷眼看向他,说道:“想什么呢?都进来了还打算顽抗到底?”
“我、我没顽抗啊!我还没说话呢!”钟艾然说道。
亓弋冷着脸说:“刚才嚷嚷着我打你?你说实话,我打你了吗?”
钟艾然想抬手,但双手被约束椅铐着,发出了挣扎碰撞的声音,他激动地说:“我这手上现在还有”
“钟艾然,有弟弟吗?”亓弋问道。
钟艾然已经见识过了预审的审讯方式,没想到亓弋完全不按套路出牌。海同深默默地把钟艾然的户籍信息送到亓弋面前。亓弋垂眸看了一眼,就接着说道:“更然和咩然还在吗?”
“你……”钟艾然惊恐地看向亓弋,说了一句海同深没有听懂的话。
亓弋仍旧面无表情,说:“上学的时候没学过普通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