亓弋不无埋怨地说:“赶紧去做手术,把你这胳膊治好了吧。”
“那得等你有空陪我才行。”
亓弋现在还是处在调查阶段,要保证随叫随到,是在“有限的自由”中,这是必须要走的流程,两个人都知道规矩,亓弋之前还经历过一轮,所以也都能理解。
两人一起把最后一个沙袋挂好,走回到长椅旁,海同深才从口袋里又拿出一枚戒指交给亓弋:“该你了。”
“我刚要问。”亓弋接过,把戒指套在了海同深左手的无名指上。
“等等……”海同深攥住亓弋的左手,思忖起来。因为左臂的伤,亓弋其实一直都很少用左手,但不止刚才,其实是从还在医院时就开始了。海同深回忆起来,自从自己偷偷量过亓弋的指围后,亓弋就开始用左手接物了。海同深抬了头,犹疑着问,“你刚才不会是猜到了吧?你为什么伸左手来扶我?!”
“你觉得呢?”亓弋笑着反问。
“我还以为瞒得挺好的。”海同深有些懊恼。
“确实挺好的,演得也不错,我刚才真以为你脱臼了,但是你不让我蹲下,我就猜到了。”亓弋说,“之前在医院,你量我指围的时候我知道,但后来这段时间一直没动静,我就以为你还没准备好。”
“确实是刚刚才准备好的。”海同深摸着两个人的戒指,“昨天才拿到戒指。”
“这个?是很难订货吗?”亓弋不解,因为他手上这戒指就只是个非常普通的素圈。
“不是难订,而是这戒指是独一无二的。”海同深拉着亓弋的手放到了自己的胸口,“这是那枚子弹。”
“……”亓弋难掩惊讶,呆呆地看向海同深。
“我从防弹背心里拆出来的,这枚子弹当时已经变形嵌在陶瓷片里了,我为了要这个子弹,跟领导们申请了好久,这月初才拿到手。找了老师傅来帮忙,因为怕做错,所以最后决定是把铜熔了重新铸,也还好你那枪用的是铜子弹,要是咱们国产的钢制子弹,我还真不知道怎么弄了。不过因为要带你回来过年,最后抛光刻字来不及了,是让老师傅帮我做的,昨天晚上才快递给我。”海同深摸了摸亓弋的下巴,“真的有这么惊讶吗?”
亓弋缓缓点头:“太用心了,我完全没想到。”
“对你,怎么用心都不为过。”海同深亲了一下亓弋的手背,“你平复一下心情,这才是第一个。”
“什么第一个?”
“这可不是你的生日礼物。”海同深从羽绒服内侧口袋里拿出了一个方盒,“这个才是。”
亓弋打开来看,里面是一个非常眼熟的车钥匙。
“你疯了?!”亓弋几乎是脱口而出。
海同深拍着亓弋的手示意他放松:“之前你撞毁的那辆车,领导说了给报销,去年底报销就已经回来了,我就又添了点儿钱,找小虞儿走了个关系,提前提车了。”
“我当初要那车是因为我以前在那边”
“我知道,你以前在缅北就是开老款牧马人的,你回来要了一辆新款的也是要营造一种没跟过去切断的感觉,我都明白。但是你也说过你是真的喜欢这车,是不是?”
“这倒是。”亓弋点头。
“那就行了,现在没有别的事情干扰了,喜欢就买,咱又不是买不起。车牌没换,还是之前那个号,手续都办好了。”海同深把钥匙放到亓弋手中,“生日快乐。”
“你这……不行,太贵了!”
“你看啊,过生日得吃蛋糕吧?今天那个蛋糕就六百多。还得吃饭对吧?生日大餐肯定不能太差,人均五百是最低标准了,俩人就是一千。然后还得有礼物是不是?这么一算,过个生日怎么也得两千起步。就按每年两千的预算,算到今年就有小七万了,我这不过是把之前的生日花销一口气补给你了,算下来这钱还没花够呢,本来你原本开的就是顶配了,我只是给你换了套内饰和座椅。”
“什么就两千预算?什么蛋糕啊就六百?金子做的吗?!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比那富二代还能花钱?!而且三十年前物价还不一样呢!你怎么胡搅蛮缠的?”
海同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亓弋嘴上亲了一下,说:“反正买了,送了,车可是开出4S店就贬值,你打算卖吗?”
亓弋哭笑不得,觉得这样蛮横的海同深是从未见过的,但难得的有些别人见不到的可爱,于是回答道:“好好好,不卖,开到报废我都不卖。”
“这还差不多。”海同深拍了拍亓弋的后背,“走,下楼。”
“还有啊?”
“放心,最后一个了,不在这里。”海同深把门锁好,又在电梯里提前帮助亓弋把围巾和羽绒服都系好,“屋里暖气足,出门得穿严实了,不然被风吹了太容易感冒。北方的风烈,跟南方完全不一样。”
“我从小在这儿长大的。”
“我知道,我只是舍不得你再受一点罪。我一想到你小时候都是被糊弄着长大的就难过,虽然明白这种东西弥补不过来,但我还是想让你知道,现在有人疼你了。”
亓弋垂了头,看着海同深摆弄着自己围巾的手,心里酸酸软软的,他怕自己会忍不住落泪,只低声道:“我知道,一直都知道。”
电梯把二人带到了一层,海同深拉着亓弋走出大门,用钥匙打开了车的后备箱。入眼,是成片的绿色。
“别人家后备箱都是放玫瑰花,你这是什么?玫瑰花梗?”
“你都说了,现在外面卖的玫瑰实际上都是月季。”海同深拉着亓弋的手走到车边,“那我何不干脆直接送你月季?”
走近了亓弋才看见,那不是花店里卖的包装好的鲜切,而是许多盆盆栽摆放在一起。
海同深说:“我其实不太会养花,估计最后这些还是得交给我妈来伺候,但我还是买了。玫瑰随处都有,但是绿萼”
“深哥。”亓弋唤了一声,打断了海同深的话,却没再继续说。
“嗯?怎么了?”没有等到亓弋说话,又因为亓弋一直低着头,看不到表情,海同深便低下头去看,这才发现亓弋已经红了眼。海同深心里发慌:“这是怎么了?不喜欢吗?那我”
亓弋直接抱住了海同深。海同深一向不怕冷,冬天穿羽绒服也大多敞着,亓弋这一抱上来,海同深也没多想,下意识地就用羽绒服把亓弋包了起来。只这一个动作,就让原本还在强忍着的亓弋破了功,眼泪不受控地落下,很快便浸透了海同深穿在羽绒服里面的卫衣。
海同深玩笑着调节气氛和情绪:“刚才给你戴戒指的时候都没哭,我还说备着的纸巾今天用不着了,怎么这会儿看见花反倒哭了呢?亲爱的,你这泪点是真跟别人不一样啊。”
“把你准备好的话先说完。”亓弋埋在海同深的肩头闷声道。
“好。”海同深拍着亓弋的后背,低声说,“我想说,玫瑰到处都有,但是绿萼并不常见。我查过了,绿萼月季是原产于国内的植物,历史很悠久。属于我国的品种,最终还是要扎在我们脚下的这片土壤里。当初我们的行动代号是落叶,落叶终要归根,绿萼属于这片土地,而你也回到了我的身边。”
“还有吗?”
海同深贴在亓弋的耳边:“还有,生日快乐,情人节快乐,以及,纪念日快乐。”
许久之后,亓弋终于抬了头,鼻尖眼角还泛着红,他用带着鼻音的声音说道:“谢谢你给了我一个家,谢谢你让我知道有人疼我。深哥,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