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建确实跟不上,但是钱可管够,尤其是再过几天,等先生”

“提。”亓弋冷冷打断道,“我不会接的。”

塞耶提耸了耸肩:“先生决定的事情谁能说不?”

“如果我不能拒绝,那我还回来干什么?”

“这倒也是。”塞耶提拍了下栏杆,呼出一口气,说,“昨天见过先生之后,Nanda就把自己关在屋里没出来过,Nando出来吃了饭,半夜在你门口转了好几圈,但是也没进来找你。先生今早一直没见我,我估计他是跟那俩孩子说了。你昨天那一枪放的,还真挺吓人的。”

“哦。”亓弋只给了个最简单的回应。

“多说一句话能死吗?”塞耶提无奈。

“那你想听什么?听我质问你阿温到底什么情况?努珀的人是怎么冲破重重阻碍杀到咱们的地盘上的?还是让我逼你回答梭盛跟你有什么关系?又或者让你告诉我,你手里到底还有多少人?这些你会说吗?”亓弋面色无变,用平静的语气说着慑人的话,“让我直接戳穿你的把戏,咱们俩现在就撕破脸,这是你想要的?从我回来到现在,你有跟我说过一句实话吗?”

塞耶提一时语滞,短暂的调整之后,他重新组织好语言,说道:“你能分清我说的哪句是实话。”

亓弋:“但我懒得去分辨。而且,你真的还有时间跟我玩文字游戏吗?如果还有时间,你不会这么着急把我叫回来的。提,别演戏了,我看着都累得慌。”

塞耶提沉思片刻,才缓缓道:“最多不过半年浼侀箙缇?03779425。”

“我知道了。”亓弋呼出一口气,说,“帮我安排一下吧,是时候该跟先生见个面了。”

“还安排什么?先生说了,你随时可以去见他。不过我还是建议你再等两天,好歹等你能穿上正经衣服的,你这样一看就知道身上有伤。”

“那我就更要这样去见先生了,让他看看,他没醒的时候,你们是怎么对我的。”亓弋勾了下嘴角,“尤其是你,顺便我还得说说,我这胳膊是怎么折的,打了多少钢钉,还有我这胸口是怎么中弹的,我这脾是怎么没的”

“我错了。”塞耶提竟然立刻就服了软,“我还想活着,你别害我。”

“你把我弄成这样的时候,想过让我活吗?”亓弋淡然地看向塞耶提,眼中平静毫无波澜,却无端给人一种深不可测的感觉,“钟提,咱们俩之间的账,还没清干净。你别以为我忘了。”

塞耶提沉默以对。

亓弋挪开目光转而看向远处:“当年我就说过,只要我能活着,我就一定会再杀回来。现在我回来了,你也该明白我的决心。”

塞耶提把双臂搭在栏杆上,问道:“你达到目的的那一天,我们还有机会这样说话吗?”

“当然。”亓弋不假思索地回答。

安静凝视片刻,塞耶提轻声道:“我真的不懂你。”

“不用你懂。”亓弋把手中的杯子交给塞耶提,转身往屋里走,同时说道,“给我换矿泉水,这破地方水质不好,太难喝。我去见先生了。”

“惯的你!”塞耶提翻了个白眼,顺手把剩下的半杯水泼到了楼下。

几乎是在同一时刻,兰正茂通过视频监控已经看到了亓弋留下的信号,他将密码转换成对应的文字,逐一书写下来。在确认无误之后,他拨通了专线电话。

“三件事。”兰正茂说道,“第一,调查一个名字叫钟昊的男孩,十六七岁,在密支那华人学校读书,左脚腕有一个月牙形淡红色胎记,鼻梁山根靠近右眼内眼角的位置有一颗小痣,怀疑是在五岁之前遭遇拐卖的,原本名字不清楚。第二,明早之前更换观测位置,清理好现场,保证人员安全。第三,确认几个月前亓弋去云曲与梭盛会面时见过亓弋的所有人。”

“明白。”付熙回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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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墅的主人房内,一个面相已明显衰老的男人靠坐在床上,在亓弋进门之后,屋内负责照看的保姆起身,向着亓弋双手合十,行了个深鞠躬礼。亓弋向保姆颔首回礼,而后站在原地。保姆适时退出房间并关好门,在床上的DK招了招手,说:“过来坐。”

亓弋这才迈开脚步走到床旁的椅子边落了座。

“又受伤了?”DK开口,声音是嘶哑颤抖的,那是声带受损所导致的。

亓弋垂了眸,回答说:“小伤而已,先生不用担心。”

DK把手放在了亓弋的手上,轻轻拍了两下,带着慈祥的笑容:“过去的事就都过去了,既然回来了,以后就好好干。Nanda和Nando,以后也交给你了。你一直都像哥哥一样照顾他们,以后也会的,我知道。”

“他们……”亓弋停顿片刻,无奈道,“您不该告诉他们的。”

“我已经亏欠你太多了,不能再让你受委屈。”

“我们之间不存在亏欠。”亓弋摇头。

DK说:“那件事,我想提应该已经告诉你了。这事是我擅自做主,但我认为你应该能理解。”

“我能理解,但我不愿意接受。”亓弋直白说道,“我早就说过了,我可以做他们的老师,可以私下里把他们当弟弟妹妹来照顾,但我不会越界。而如果您想用那份文件让我成为众矢之的,从而保全他们,我自然也会有我自保的方式。大不了,就再炸一次。我一条烂命,死就死了,到时候留下他们和心思不纯的提,等您百年之后,以他们俩的智商,他们斗得过提吗?”

DK淡然一笑,说:“我留下来的钱够他们富足生活一辈子了。他们完全可以离开。”

“提不会让他们离开的。挟天子以令诸侯可比篡位要省事得多,我想您应该不至于连这点事情都想不清楚。我的身份,我的来历,我的过往经历,这些都不足以服众。您在一天能压制一天,但您能永远在吗?如果您自信能长命百岁,又何必现在就做决定?”亓弋抽手出来,站起身说,“您歇着吧,我回去了。”

没有迟疑的转身,也没有欲擒故纵的停留。在亓弋即将拉开门的一瞬间,DK还是出了声:“阿来,你不是烂命一条。”

亓弋恍若未闻,拉开门直接走了出去。

“阿来,你”

“别烦我。”亓弋推开向他走来的塞耶提,回到房间重重关上了门。踉跄着走回到床上,亓弋从枕下摸出指尖陀螺紧紧攥在手里,而后蜷缩起身体,用这动作来抵抗那一阵难挨的心悸。

“塞耶来……”钟昊小心翼翼地走到床边,低声问道,“塞耶来,您不舒服吗?”

“谁让你进来的?”

“塞耶提让我帮您把屋里的水换成矿泉水,我还没来得及出去,您就回来了。”

亓弋放在枕下的手松开了指尖陀螺,他把身体蜷得更紧了,压着声音说:“床头柜抽屉里有药,帮我拿一下。”

“好!”钟昊立刻拿了药和水,之后把亓弋搀扶起来,喂他吃了药,又帮着亓弋在床上躺好。只是转身放下手中水瓶和药盒的工夫,等钟昊再转过身来时,床上的人已经闭上了眼,身体也不再如刚才那般颤抖和紧绷。他大着胆子轻轻拍了拍亓弋,没有得到任何回应。钟昊手中又加了力度,同时呼唤,仍旧没有得到回应。他心道不好,几乎是夺门而出,同时喊道:“快来人!塞耶来昏倒了!”

虽然并不是真的昏迷,但总归是不舒服的,周围的忙碌和慌乱持续了半个多小时,在听到医生给出诊断,塞耶提吩咐钟昊小心照看并让A和O先行离开的声音之后,亓弋一直提着的精神也终于得到了放松。房门开了又关,屋内安静下来,钟昊动作非常轻,几乎没有发出响动就走到了床边,他只是替亓弋拉了被子,之后就再没有多余的动作。在这安静的环境之中,亓弋终于渐渐睡了过去。

没了契合的温度和味道,安眠对于亓弋来说又变成了奢望,被噩梦惊醒时心脏猛烈的跳动仿佛挤压到了食道,让亓弋有种想干呕的冲动。他起身准备去卫生间,却被靠在床边的钟昊扶住:“塞耶,您慢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