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尸检和现场还有什么细节补充吗?”海同深问。
谢潇苒摇头:“暂时没有了。”
“那我来说一下死者的基本信息。”海同深说,“我联系了贾颂的户籍所在地,他们调查之后传回了信息,贾颂确有其人,三年前因为车祸已经成为了植物人,现在在家里躺着,由她家人在照顾。根据属地提供的情况,当年为了给贾颂治病,他们曾经在某慈善平台上传过贾颂的详细个人信息,并按照平台要求出借过贾颂的身份证原件给业务员办理过各种登记手续。而那个慈善平台几年前因为泄露和贩卖公民个人信息而被勒令停业下架,其法人也被逮捕并判了刑。贾颂的身份证还是上学时候办理的,当时正赶上指纹录入的窗口期,二代身份证在有效期内未录入指纹的仍可以使用,到换领补领的时候再重新录入。所以咱们这名死者拿着真实的、属于贾颂的户口本页和身份信息,在异地办理了身份证挂失,同时录入了自己的指纹。因为贾颂这个情况不可能出门进行社交,她母亲一辈子都没出过村,平常拿药都是去村里的卫生所,那种熟人环境下,借用医保的情况非常普遍,甚至违规开药都是常事。贾颂这些年一直是用的她父亲的医保在拿药,因为她父亲在外打工有医保。总之就是各种漏洞都凑在了一起,才导致了现在这个情况。目前这名死者的真实身份还不清楚。我这边说完了。郑畅,你来。”
郑畅点头,说道:“死者本月16日是正常轮休,20日晚间向佟晓童提出休年假,得到批准后21号就没去上班了。我调了她的通话记录,暂时还没有发现异常。健身房的监控录像我也已经交给了视侦,他们现在分析出23号和24号这两天的监控都没有问题,其余的还在分析,说是今天下午能给我们结果。”
“好。”海同深又看向宗彬斌。
宗彬斌道:“实验室那边我已经安排二组去筛查了,先从高校研究院开始往下筛查,本市的研究所不少,这个需要一些时间。”
宋宇涛看着手中的资料,说:“这名死者很符合抛尸人的人物画像。”
“不是她。”郑畅立刻否定道,“我之前没见过她,但我对监控视频里出现的那个女人很熟悉。而且我看过她的打卡记录,3月9号抓张聪和钟艾然那天她在上班,唐临、王星耀和普天华遇害那三天她也都在上班,有人证有监控视频,她没有作案时间。”
亓弋想了想,问:“4月25号呢?”
“没有,她那天休息。”郑畅回答。
“5月16号是戴冰死的那天,她当天休息,戴冰那辆车后备箱里找到的头发跟她的DNA吻合。4月25号早上我和海支险些被撞,理论上她也有可能是藏在吴鹏那辆车的后备箱里的人。”
“还有,5月7号晚上她在健身房。”海同深看向亓弋,“7号晚上,你跑步来着。”
亓弋点头:“7号我们发现普天华的尸体,我联想到了尸体的状况与那名卧底高度相似。8号咱们分析案情,当晚布控,9号就直接抓了苗宁。宋哥,辛苦你查一下7号之后死者的通话记录,还有那天晚上到9号咱们抓住苗宁之前这段时间里她的行动路径。”
“没问题。”宋宇涛应道。
“她的这个姿势……”谢潇苒把现场照片来回放大缩小,“又熟悉又陌生,我总觉得这个构图在哪里看见过,但我又怕是既视感。”
宗彬斌用桌上的文件盖住谢潇苒的平板,说:“我的建议是,先看点儿别的。就跟畅畅想不起来那个快递员是谁一样,越努力想越想不起来。没准什么时候就灵光一现了。”
“好吧。”谢潇苒放下了平板。
亓弋飞快瞟了一眼亮起来的手机屏幕,道:“IP分析结果显示,JU论坛与搜索过绿化公告的实际地址为同一个,就在市局西边那条街上。”
“拉面店?”宗彬斌问道。
“这已经是最小范围了,要想再精确就需要再捕捉两次IP地址。”亓弋回答。
谢潇苒立刻说:“我们去拉面店蹭一下店里的WiFi不就行了吗?”
亓弋摇头:“店里的WiFi跟那个论坛用的不是同一个。”
谢潇苒又提出:“那……我们用那个杯子试探一下?”
“那就打草惊蛇了。”海同深攥停了手中的指尖陀螺,拍了一下桌子,道,“我想起来了!况沐还有个姐姐叫况萍!她比况沐矮,而且是化学研究所的研究员!况萍的个人情况和凶手画像符合度很高对了,今天几号?”
“25号。”谢潇苒回答。
“还有5天。”海同深接着说,“每个月15号和月底最后一天况萍都会到店里,这个月15号已经过了,但我们现在有5天的时间能在暗中慢慢调查况萍。”
郑畅猛地一拍大腿:“对!就是况萍!快递员和司机!就是况萍!我就说眼熟!不是因为快递员和司机是一个人!是因为我之前就见过况萍!啊我怎么就没想起来啊!”郑畅懊恼地抓着自己的头发。
“行了行了,别郁闷,这不是你没想起来咱们也发现了吗?”宋宇涛连忙把郑畅的手从头发上拽下来,“年轻人要爱护头发,别揪了,会秃的!”
“我这就查一下户籍资料!”郑畅抱着平板,快速操作起来。
宗彬斌:“我们现在没有直接证据证明就是况萍,所以一切调查都不能打草惊蛇。如果真的是她,况沐那边我们也不能轻举妄动。”
“那个真的是况萍!”郑畅手中动作不停,语气也笃定起来,“你们相信我,真的,那个快递员就是况萍!”
海同深说:“没有不信你,只是现在我们没有证据证明况萍和那个观察监视的空房间有直接联系。包括她开车往返本市和平潞,也不能证明她就是抛尸人,毕竟目前我们手头没有直接证据,而仅有的DNA指向的也是最新的死者而不是况萍。”
“请她来配合调查?”谢潇苒问。
海同深摇头:“配合调查询问有时间限制,这事不是秘密,只要扛过48小时,咱怎么都得放人。而且能替贩毒集团打工的人,心理素质绝对好,48小时突破不了,之后就更难了。更何况我们现在手里的证据都只是关联证据,指向性并不唯一,连配合调查的条件都达不到。”
谢潇苒颓然道:“我要是能在尸体上检出指纹或者DNA就好了,现在大家也不至于这么难了。”
“这事也不赖你,对方就是很机警,就是没留下痕迹,那你也不能无中生有啊!”宗彬斌说,“而且你已经检出了化学物质,帮我们推断出况萍有很大嫌疑,这已经很有用了。”
“各位领导哥哥?”郑畅兴奋地说,“我……好像发现了点事情。”
“说。”海同深道。
郑畅:“况沐和况萍的户籍信息显示她们俩改过名字,原先她们是姓霍的,叫霍念晨和霍思佳。然后我又顺着这两个名字查了一下,发现她们的母亲姓况,叫况丽。况这个姓比较少,我就试了试,在咱们的案件库里模糊搜索,然后找到了二十年前的一个案子,凶手叫况兴国,受害人叫霍方。况兴国和况丽是兄妹,况丽和霍方是夫妻,那个案子实际上是大舅哥杀了妹夫。”
“那况丽呢?”宋宇涛追问道。
“在案发之前一年就去世了。”郑畅一目十行地将案卷信息看过,同时总结道,“按照况兴国的交代,他杀霍方是因为霍方对女儿和老婆不好。他说自己的妹妹况丽是被霍方害死的,但是调查显示况丽是自杀身亡,所有现场痕迹都支持这一结果。况丽还留了一封遗书,遗书已经被证实是况丽亲手所写,里面提到霍方时的用词是‘遇人不淑’,提到女儿时则是‘万分愧疚’,甚至况丽说,不该把她们带到这世上。况丽这封遗书也作为霍方对待妻女不好的辅助证据。当时办案的警察通过走访调查邻居,采集到一些信息,推断霍方很有可能是有家暴的情况,不只对妻子况丽,对两个女儿也是。所以这也能解释况兴国后来以这种理由杀了霍方。”
“妈妈自杀,爸爸被舅舅杀了,然后舅舅伏法。”宗彬斌叹了一声,“这姐妹俩也是惨。”
谢潇苒思考了一下,说:“如果说况萍和况沐从小遭遇家暴,那么她们成年后将这种对施暴人的报复投射到现在的受害人身上,倒也不是不可能。而且还有那个JU论坛,如果这个论坛真的是她们姐妹俩弄的,也确实说得通。”
“不,”郑畅道,“我要说的重点不是这个。重点是,我查到了一件事。在十五年前,也就是况兴国杀害霍方五年之后,况沐被卷入了一起治安案件中。当时有一名女性报警,称走在路上好好的被人给打了。打人的就是况沐。”
“这俩人认识?”宗彬斌问。
郑畅摇头:“不认识,况沐当时说自己认错人了,她那个时候只有十五岁,而且打得也不重,后来被打的那名女性看况沐还是个孩子就谅解了,况沐被批评教育然后交还给了监护人,也就是她姐姐况萍。但是,这个被打的女性,名叫贾晨。”
屋内安静了一会儿,宋宇涛轻轻摇头:“没懂。”
海同深拿起笔把霍思佳和霍念晨的名字一上一下写在白板上,之后换了笔将两个名字的最后一个字竖着圈起来,又在旁边写了两个字:贾晨。
谢潇苒同时说道:“霍思佳,霍念晨。霍方思念贾晨。”
“我……去……”宋宇涛转头看向郑畅,“你是这个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