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这儿有位领导,自己戒了烟之后也不许别人抽了。”庞广龙说着还用手悄悄指了下晏阑。晏阑正跟海同深说着话,却还是听见了庞广龙在调侃他,他头都没回,拿起手边的整包纸巾就扔了过去。
“谢谢领导!”庞广龙接住之后乐呵呵地说,“楼道里凉快,我自己走。”
“阎王已经升级成笑面虎了,现在更吓人!”庞广龙说完之后快速跑出了会议室。
郑畅此时脑子还在发木,他茫然地问:“胖哥干什么去?”
宋宇涛说:“他这是自觉地‘哪凉快哪待着去’了。郑畅同学你今天这是怎么了?咱不至于这么没见过世面吧?”
郑畅心里苦,他明明是吃到了惊天巨瓜而不能说,憋得心里难受,现在却只能顺势装作被平潞市局这高大上的基础设施给吓蒙了的样子。他勉强笑了笑,说:“我长这么大都没出过几次俞江,没见过世面是正常的,宋哥你别笑话我了。”
结果没到半分钟庞广龙就又倒退着回来了。门外传来一个悦耳的带着浅浅笑意的声音:“胖哥又干坏事了吧?潇潇,交给你了。”
“我就开了两句玩笑而已。”庞广龙边说边后退。紧接着,苏行就走了进来,谢潇苒跟在他身后,笑盈盈地看向庞广龙。苏行手里拿着一个平板,见人都齐了,先是跟熟人打了招呼,之后海同深又走到他身边,向他介绍了郑畅和亓弋。
“你是不是长个儿了?”海同深比画了一下,“我记得你原先比我矮啊,怎么现在这么高了?”
晏阑说:“你那是岁数大了缩水了。”
“要缩也你先缩!”海同深立刻反驳。
“缩了也比你高。”晏阑跟海同深斗着嘴,同时向苏行抬了下手。苏行自然宀氭爫地走到他身边把平板递过去,之后坐在了他身边的空座位上,这才说道:“我受了伤之后还真长高了,可能是在床上躺着不接地气,地心引力没起作用吧。”
“几年没见更会开玩笑了。”海同深指了下苏行的位置,对晏阑道,“阎王你真不厚道,我们开车赶过来不值得坐一坐有靠枕坐垫的软椅吗?”
“你要哪天也能为了救我把自己送进ICU,也可以有这待遇。”晏阑淡然地驳了一句。
海同深立刻说道:“那还是算了,我比较惜命,你这人不值得我救。”
“想救也不给你机会。”晏阑用眼神夹了一下海同深,道,“人齐了,咱们说正事吧。简单的情况我之前已经跟海支说过了,现在尸检完成,让苏行先来说一下。”
“嗯。”苏行调了一下投影位置,示意大家看过去,同时介绍说,“死者男性,年龄推测在40岁左右,尸长178厘米,体重92公斤。根据胃内容物分析,死者在末次进食后一小时遇害,死后两小时内被分尸。推测死亡时间是在5月16日晚18点到20点之间。死者被分尸成六个部分,头颅、躯干和四肢被分开放置。头颅经过焚烧,面目不可辨认,目前还没有比对出身份信息。尸块创口平整,没有反复切割,骨头断面也没有碎裂痕迹,排除靠重力作用断骨的工具,譬如常见的斩骨刀。我推测凶手有专业切割设备,电动工具的可能性很高。同时,通过对切面角度的分析可以推断,死者是在完全平躺的体位被切割的,所以凶手有可能是有能完全盛纳死者的大型切割设备。因为手持电动设备会因为使用者的身高、使用时的发力位置、使用者的臂力和使用角度而给创面造成细微变化,现在死者尸块的断面状态几乎完全一致,所以很有可能是大型机械。”
“屠宰场那种?”海同深问。
“不排除这个可能。”苏行接着说道,“死者体内检出麻醉剂丙泊酚残留,丙泊酚是一种起效快代谢也快的麻醉剂,能检出残留,证明死者在死前不久曾摄入过,根据药代动力学半衰期分析,死者接触丙泊酚后半小时内就遇害了,死者颈侧的针孔和皮肤处痕迹残留支持这一推论。”苏行调出了照片,介绍说,“我们最后发现的是死者的头颅,这是现场照片。死者的右腹部有一处贯穿伤,伤口呈圆形,周围皮肤有灼烧痕迹,是枪伤,这也是死者的死亡原因。根据弹道分析和伤口形状推断,凶手所使用的是装填7.62毫米子弹的手枪,且是紧贴着皮肤射击,通过弹道角度分析,射击者位置高于死者,且在死者左侧。目前我们没有从死者身上找到身份证明,DNA比对也没有结果,死者被发现时没有任何衣物,尸体以及盛放尸体的容器上也提取不到任何陌生DNA,抛尸现场没有发现弹头及弹壳碎片。另外就是梅花,花瓣上没有提取到有效DNA,分析显示绿色是化学试剂所导致的颜色改变,原本应该是白色,与之前潇潇发回来的那几朵梅花的情况相似,具体是哪种化学试剂还在分析。”说完后苏行又碰了碰晏阑,“换现场照片。”
晏阑调出现场照片后苏行接着介绍:“一会儿你们还要去现场看,我就只把已经取证的部分跟你们说一下。在第二抛尸现场对应的高速路旁,我们发现了一个鞋尖刮擦痕迹和半枚鞋印。通过分析得出,这枚鞋印的主人为女性,鞋码36码,身材偏瘦,身高在165厘米左右。”
“抛尸人?”宗彬斌问。
苏行:“鞋印留下的时间确实是在死者死亡之后以及我们发现尸体之前,但不能排除巧合。”
晏阑看苏行说得差不多了,便道:“胖儿,你手里的情况。”
庞广龙应道:“好嘞。我调取了交管部门的道路监控视频和三袋尸块发现地附近的市政以及治安监控视频,目前排查出四辆有疑点的车。详细资料都有,一会儿海支你们可以拿走。另外,通过摸排发现,在死者遇害的时间范围之内,本市西区上报了一起案件,一辆黑色大众在路上超速闯红灯,横冲直撞,之后在城中村附近一处监控盲区撞上了树。车辆几乎撞毁,根据附近的流浪汉所说,在撞车的时间范围内曾有过两声巨响,一个是碰撞声,另一个是类似放炮的声音其实应该是枪声。这些流浪汉是靠游走街巷蹭村里红白喜事为生,听见放炮以为谁家开席,顺着声音找,才发现了那辆车。痕检在驾驶位提取到了大量血迹,经过比对已确认是死者的。我说完了。”
“我这边没什么补充的。”晏阑看向海同深,“你要确定没问题咱们就交接,一会儿带你们走一趟现场。”
海同深点头:“没问题,交接吧。”
庞广龙颇有眼力地把一摞文件搬到晏阑面前。晏阑一边签字一边问:“中午有什么想法?食堂还是外面?”
海同深接过晏阑签字的文件,而后说:“我觉得不敲你一顿饭我冤得慌。”
“我就知道!”晏阑稍稍侧头跟苏行说,“给楚洋发个消息,让他给咱们腾个包间,九人标准。”
“好。”苏行回答。
“你请我吃饭还走经费?!”
“不走经费,但是也不能超标,你们毕竟是过来交接案子的,还是注意点儿比较好,我们这儿在省厅眼皮子底下,可不敢乱来。等下次你以私人身份过来时我再请你吃好的。”
海同深知道晏阑说的确实没错,现在抓得严,有些事情能避免就避免,省得惹麻烦。“对了,廖厅今天不来指导一下?”海同深问。
“廖厅去部里了,没在。”晏阑签完最后一份,把笔盖盖好,抬起头对庞广龙说,“一会儿你开车,让他们歇歇。”
庞广龙嘿嘿一笑:“我也能去呀?”
晏阑轻笑一声,说:“你当司机,能不能上桌得听潇潇的,跟我没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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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他们在外办案,吃什么都是次要的,能饱就行。不过晏阑还是尽了地主之谊,在工作餐的红线标准内让大家吃得都很满意。饭后没有过多停留,晏阑直接带着他们往发现尸块的地方开去。
到第一现场之后,几人分了组,大家心中都有默契,知道两位领导有话要说,所以各自散开。晏阑带着海同深往边缘位置去查看,说:“这案子感觉怎么样?”
“不怎么样。”海同深叹气,“越查越乱,跟缅北纠葛太多了。”
“难得见你这模样。”晏阑问,“跟亓弋怎么样了?”
“跟你没关系,别打听。”
晏阑笑笑:“行,我不打听,你好好的就行。”
海同深站定,看向晏阑,问:“你跟我说句实话,你是不是早就认识亓弋?”
“反正肯定没有认识你时间长。”晏阑反问,“你为什么要纠结这个问题?”
海同深:“如果没有问题,你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
“你的专案组有保密条例,我也有我不能说的事情。”晏阑道,“我现在能告诉你的是,不管我是什么时候认识亓弋的,都跟你手头的案子没有任何关系。”
“你确定?”
“我没骗你。”晏阑说,“我跟他第一次打招呼就是在省厅,去年我陪苏行去省厅办事,看见廖厅带着他,廖厅就让我们互相认识了一下。”
沉默地盯着晏阑看了一会儿,海同深才终于挪开眼,说:“行,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