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什么时候告诉她的?”
“去年。”苗宁顿了顿,又补充,“冬天那会儿。”
亓弋摸着自己的手腕,接着说道:“那说说吧,怎么接收的指令,又怎么跟那边联系的。”
“我那台电脑,是Nanda给我的,每次只能由她开启对话,聊天界面会直接弹出来,结束对话之后我就找不到那个界面了。”苗宁颓然道,“4号,Nanda联系我,说可以动手了,电击的方法和位置也是她告诉我的。电死了阿华之后,我按照她的交代,把阿华的尸体放进后备箱,然后开车去了西郊殡仪馆旁边的一个小巷子里,我把车钥匙放在左前轮上,之后去旁边24小时便利店买了一杯咖啡,坐了一个小时。等再回去时,阿华的尸体已经被挪走了,后来我就去洗了车,清空了行车记录仪和家里关于那一段的监控视频,我真的不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我以为她找人去把阿华的尸体烧了,我真的不知道啊!”
“之后你还跟A联系过吗?”海同深问。
苗宁:“5号那天,她告诉我一切都结束了,让我继续维持阿华手上的关系,等待她的联系。”
亓弋:“2号阿华在家吗?”
“不在。他前一天晚上就出去了,3号中午才回来,之后一直在家。”
“知道他去干什么了吗?”
苗宁摇头:“他就说出去办点儿事。”
“阿华的手机呢?”亓弋又问。
“跟他的尸体放在一起,后来没了。”
“是Nanda要求的?”
“是。”
亓弋碰了碰海同深,海同深会意,开口问道:“我们在你的电脑里发现你曾经浏览过一个名为JU的论坛,说说这个吧。”
苗宁摇头:“那个只是我自己的事。”
“那是个邀请制的论坛,谁给你的邀请码?”
“一个陌生人。”苗宁说,“有一次阿华打我打狠了,十多天脸上都还有痕迹,我不敢出门,就一直在家点外卖。有一个外卖员是女的,她看到我脸上有伤,就给了我个名片,说那里都是跟我一样的人,她以前也跟我一样,后来在别人的帮助之下才逃了出来。我先开始没在意,是后来那段时间一直被打,才又想起那件事,通过那名片上的方式找到了这个论坛。”
“什么时候的事?名片在哪?”海同深追问。
苗宁:“挺早了,得有三年了吧。名片我也已经扔了,我不敢让阿华看到。”
亓弋终于把手从自己手腕上挪开,他轻轻呼出一口气,说道:“有件事得告诉你。四年前的春天,阿秋被诊断为癌症,预计寿命超不过半年。”
苗宁猛地抬头看向亓弋,整个人都颤抖起来:“你……你什么意思?”
亓弋:“那天是我陪着去的,医生下诊断的时候我就在现场,而且是Nanda亲口说不治了。之后我带她和阿秋回家,她跟我说,等有一天阿秋死了,就把它埋在家里那棵树下。所以后来阿秋埋在哪了?是那棵树下吗?”
苗宁惊恐地看着亓弋,之后失声尖叫起来。
亓弋用手指压了压太阳穴的位置,而后把身子侧向海同深的方向,说:“她得崩溃一会儿了,咱们出去吧。”
“好。”
两个人接连起身,先后走出审讯室。
走出审讯室,亓弋直接靠在了墙上,低声说道:“等等。”
海同深停住脚,问:“怎么?”
“让我缓缓。”
“陪你去洗把脸?”
“嗯。”亓弋轻声回答。
卫生间的门被关严,冰凉的水泼到脸上,激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也浇退了脑内的混沌无序。亓弋撑在水池旁,弓着腰,用小臂撑住额头,大口喘着气。
海同深安静地站在一旁,直到亓弋的喘息不再急促,才上前轻轻拍了拍他后背。
“我是不是特别没出息?”亓弋自嘲般说道,“嫌疑人崩溃了,我也崩溃了。”
“不是。”海同深回答。
“不用安慰我。”
“不是安慰。”海同深说,“你没有在嫌疑人面前崩溃,也没有在其他同事面前失态,就只有我看见了,所以不算。”
“你不是人?”亓弋问。
“我是跟你睡在一张床上的普通朋友。”海同深说。
亓弋抬起头看向海同深,旋即笑了一下:“有什么区别吗?在这里你也是我的同事。”
“普通同事可不会陪你来洗手间发泄情绪,还顺便帮你查看卫生间里有没有人,又顺便帮你锁了门。”海同深靠近亓弋,低声道,“工作场合我是你的同事,但我觉得现在你并没有进入工作状态,所以……”
“所以什么?”
海同深在亓弋额角落下一吻,才道:“所以现在我还是你睡在一起的普通朋友,以这个身份出现的我可以盛住你所有的情绪绫?/鐢?
。以及,我要用这个身份表个白,亓警官刚才的审讯很精彩,连我都被震慑住了。还有,准男友穿上警服特别帅,我好喜欢。”
亓弋的耳根火烧火燎的,他别开头,道:“胡说八道!”
海同深轻轻笑了一声,退开一步,问:“缓过来了吧?”
亓弋抹掉脸上的水珠,站起身来:“嗯,缓过来了,谢谢。”
海同深先回了会议室,亓弋是换了便服之后才回来的。郑畅见亓弋进来,撇了下嘴,说:“亓支怎么都不让我们多看两眼你穿警服的样子啊?”
“我穿不惯衬衫。”亓弋拉开椅子坐了下来,“那衬衫谁穿上都一样,我不过是为了吓唬一下苗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