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1 / 1)

薛氏被文公公一言揭穿私心,却不以为意,笑眯眯地点头如捣蒜:“我是她的母亲,自然做的。”

安生手下一顿,无畏反驳:“母亲这话也不尽然,毕竟,安生上面还有生身父亲,重要大事还有官拜大理寺左少卿的大伯,还有祖母过问,母亲这话说得大包大揽,有些武断吧?”

文公公重新扭头看向薛氏,眯着眼睛:“有些话,好像咱们没有挑明了说?她好歹也算是员外府上的小姐,杂家虽然吃香喝辣,受些奉迎,但是也只是一个奴才,可不想吃不着羊肉惹得一身骚。”

薛氏怎肯放过这样好的机会?一口否认:“如今这夏府里就是妇人当家,这丫头何去何从,也是我一个人说了算,谁会过问?您尽管放心就是。”

文公公略有犹豫:“关键是杂家不放心。”

薛氏心一沉,知道此事已经瞒不过安生,她昨日里便已经知道了此事,而且适才内室里发生的事情也未尝不是她的手脚,今日,定然是要撕破脸皮,这好人是当不得了,安生也不能再让她回去夏府。

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下了狠心,凑到文公公面前,压低声音道:“那便按照我们事先说好的去办,我今日便寻一个人牙子做中间人,与他签订了卖身契约,捆了送去您的宅子里。到时候追究起来,这人是从人牙子手里买进府里的,也与文公公无关,只做不知就是。”

安生听不清薛氏的阴谋,只知道今日自己怕是有出无回,薛氏怕是要将自己直接便卖给这位满脸淫笑的大太监了。

文公公一声得意狞笑,满意地点点头,围着安生再次上下打量:“乌发蝉鬓,朱唇皓齿,雪肤纤腰,透骨生香,即便是朝廷选秀时也算得上上上之姿。此事,便这样定了,咦......这是什么?”

安生袖间正垂着那块喻惊云送给她的羊脂玉平安无事牌,因为恨极,紧紧地捏着那玉牌挂绳,指尖青白,微微发颤。

安生随手就将它丢在了案几之上,发出”啪“的脆响。

文公公的脸色就随着那玉牌上端的雕刻花纹怫然惊变,一把将它拿在手里,翻来覆去地看,然后满是古怪地望着安生:”这玉牌你是从哪里来的?”

安生见他一脸凝重,心里骤然一喜,知道文公公定然是识得这玉牌的出处。因此清冷一笑:“自然是这玉牌的主人送我的。”

“那你可知道这玉牌的主人是谁?”

“你这话说的,受人馈赠,焉有不知道对方身份的道理?安邦定国,长安上下又谁人不知?”

安生说得轻描淡写,文公公却是一脸震惊。

“好大的情面,这位贵人向来恃才傲物,寻常人可不放在眼里。”

“有没有将我放在眼里,我不知道,他只是叮嘱我,日后若是有什么难处,便拿着这块玉牌前往他的府上寻他,他一定鼎力相助。”

文公公握着玉牌的手有显而易见的轻颤,皮笑肉不笑:“没想到二姑娘久处深闺,竟然与这位贵人还有渊源。”

安生暗中捏了一把冷汗,强作镇定:“久处深闺?我想你是误会了。安生拜冷神医为师,每日抛头露面,可不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

“冷神医?”文公公面色愈加古怪。

安生郑重其事地点头:“当今皇上亲封的神医冷南弦那是家师。”

文公公脸上的褶子尽数堆积起来,越来越密集,到最后都笑成了一朵花。他将手中玉牌双手捧着,恭恭敬敬地递还给安生:“简直是有眼不识泰山,差点闹成误会。”

安生伸指拎起那玉牌,上面吊着的璎珞自文公公眼前滑过去,落回到安生的袖口里。

“那么,今日你我之间的误会可解开了?”

“解开解开,二姑娘莫见怪。”

“那我可以走了么?”

文公公讪讪赔笑:“自然走得。”

薛氏听安生与文公公两人一问一答,文公公竟然态度骤变,对着安生一个黄毛丫头客气起来,觉得莫名其妙。

安生微微勾唇,转身看向薛氏:“连嬷嬷平白被人占了便宜,好歹主仆一场,母亲也要为她做主。恰好连嬷嬷如今也是一人孤苦,不若就将错就错,与这位贵人正好做个老来伴。”

正使劲抓挠,痛苦不堪的连婆子闻言立即色变,大惊失色,顾不得再抓挠,“噗通”就跪在了地上:“夫人,不能啊,婆子只愿意一心一意地服侍你,绝无二心。”

薛氏蹙眉一声不耐轻斥:“起来!你倒是想嫁,人家也要看得上你这种货色!”

安生抿唇一笑:“那母亲先忙,跟这位贵人好生合计合计。女儿就不打扰了,先行一步,师父那里或许还等着我呢。”

文公公一声冷哼:“二姑娘慢走,杂家正是还有一笔账要与夏夫人清算,便不能相送了。”

安生“嘻嘻”一笑,看起来烂漫天真,似乎毫无心计:“太客气,若是得空,也可以到府上坐客吃茶,我府上两个天仙一样的妹妹最是热情好客。”

文公公向着她露出一个心照不宣的笑:“若是得空,一定不辜负二姑娘的盛情。”

安生满腹幸灾乐祸,倒是真真地巴不得能留下来,看看薛氏低声下次哀哀央求的狼狈之态。但是那文公公一脸猥琐的样子委实令人反胃。

安生挥挥手,志得意满地出了绸缎庄,拜托王伯回府以后向着端午报个平安,看看天色还早,便径直向着药庐走去。

第六十八章 天大的委屈

冷南弦正在侍弄后院里的草药,衣袖挽起,露出小麦色的结实手臂,全神贯注。

此时骄阳正是燥热,他前额上挂了一层细密的薄汗。偶尔有清风拂过,便消散了大半。

“师父,我来了。”安生摆脱了困境,如释重负,心情也比较好,雀跃着直奔近前,笑得眉眼弯弯。

冷南弦低着头,视若无睹,一绺墨发披散下来,缠绕在衣领之上,黑白相见。

“师父。”安生在他身边蹲下来,没话找话:“这些药草长得好快,香气也好闻。”

“当药庐是什么?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么?”冷南弦兜头一盆凉水给安生泼了过去。

安生“嘻嘻”一笑:“不是的,是忙完以后,徒儿见天色还早,左右无事可做,就迫不及待地又跑过来了。”

冷南弦抬头,见安生气喘吁吁,额上还冒着轻汗,微微蹙了眉头,责怪道:“你要出门为什么不差人与冷伯说一声,让他在街口等了你将近半个时辰,赶去府上打听,方才知道你出门去了。”

安生闻言不由就是一怔,满脸愕然:“母亲说差了车夫王伯提前过来帮徒儿向着师父请过假了。”

冷南弦知道安生秉性,应该不会说谎,轻叹一口气,和缓了脸色,不再紧绷着脸:“既然要出门去玩,怎么不玩个尽兴,又跑回来做什么?”

安生想起适才自己劫后余生,低头苦涩一笑,去扯药圃里的杂草:“没有什么好玩的,徒儿只想在药庐里跟师父待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