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安生不由怒发冲冠,药庐地处较偏,与夏府一东一西,穿越大半个京城。来回若是步行,几乎要近一个时辰,而且自己早出晚归,正是马车闲置的时候,夏紫芜分明就是有意难为自己。
“我怎样?”夏紫芜嚣张地抬起下巴,犹如一只骄傲的斗鸡:“你是不是还想动手?”
夏紫芜提起“动手”两字,安生顿时有些偃旗息鼓。
前世里,夏紫芜与薛氏便是这般,屡次三番地故意惹怒自己,令自己口不择言,为此刁蛮跋扈粗俗的名头经过薛氏夸大其词的渲染,流传在京城的大街小巷。所以,她一直到十八九岁仍旧无人问津,成为了嫁不出去的老姑娘,父亲眼里的耻辱。
安生勉强按捺下心头火气,微微一笑:“多谢提醒,否则还真的迟了。”
转身便急匆匆地离了夏府,果真量开步子,向着药庐走过去。
安生是天足,并未裹脚,所以走起路来并不吃力。一连三四日,早出晚归,若无其事地瞒过了冷南弦与千舟。
她这些年极少能有机会出府,如今早晚穿梭在大街小巷里,反而有些莫名兴奋。
尤其是朝阳初升,金光遍洒,整座京城都开始喧闹起来,街边的早点摊子热气腾腾地散发出诱人的香气,随着响亮而又悠远的吆喝声飘出去老远。
街边一扇扇门板摘下来,仍旧睡眼惺忪的伙计们一边忙碌着手里的活计,一边翘首期盼着主顾的光临。
形形*的百姓们穿梭在店铺与早点摊子之间,四处充溢着晨起的朝气蓬勃。
安生一面脚步匆匆地赶路,一边摸摸自己随身的诊包,若是有银两的话,应该买几样早点带过去给冷师傅和千舟尝尝的,尤其是那油汪汪的裹着鸡蛋的炸老虎??子,浇了虾皮与韭花酱的豆腐脑,入口滑溜溜,顺着喉咙流下去,冷师傅一定喜欢。
“嗷!”
一声犬吠,沉闷而凶恶。
前面热闹的人群里突然好像丢进了一串炮仗一般,人们惊呼着四散而逃,有板凳落地的声音,还有凄厉的惨叫声。
安然平和的气氛被扰乱,四周的百姓抻着脖子翘望,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将军,老实一点!”
有少女娇俏的声音喝止,带着懒洋洋的味道,不紧不慢。
第五十九章 锦衣华服(打赏加更)
安生见到,一只通体黑亮,好像初生牛犊一般壮实的巨型猛犬,在街边馄饨摊旁凶狠地露出森白獠牙,冲着面前一位瑟瑟发抖的妇人凶狠呜叫,带着威胁的意思。
妇人满脸惊恐,但是仍旧硬撑着挡在那猛犬跟前,像老母鸡一样展开双翅,手背之上鲜血淋淋,双腿都忍不住抖若筛糠。
她的身后,一个三四岁年纪的小男孩,紧紧地攥着她的衣襟,吓得瞪圆了惊恐的眼睛,哭都不敢。
猛犬显然并未将眼前的妇人放在眼里,仍旧冲着她步步紧逼。
妇人吓得脸色煞白,嘴唇颤抖着,不知道如何求救。
“这是谁家恶犬,究竟还管不管?就这样纵容它当街伤人?”
馄饨摊旁边是一位打炊饼的中年汉子,手里拿着擀面杖,虚张声势,却又不敢靠近。
惊魂稍定的人们也开始纷纷谴责:“就是,看把人咬成什么样子了?这孤儿寡母的,原本就可怜,就是觉得人家好欺负不是?”
原先那少女,被众人指责,略有恼意,盛气凌人地轻哼一声道:“关你们什么事情?”
那少女不过二九年华,锦衣华服,金钗凤钿,一身的傲气与跋扈,一看便知道乃是富贵人家的小姐。
先前那做炊饼的汉子被气得面色赤红:“第一次见纵狗伤人之后还这般振振有词,不知悔改的。你若是不管我们管,只管打死了之后再报官。”
“谁敢?”少女猛然站起身来,手里拿着一截乌亮的牛皮鞭子,“啪”的一声,甩得响亮:“一群贱民,竟然与我家黑将军相提并论?不过偷吃她一点肉馅而已,有什么大不了,被咬那是活该,我还没有追究她吓到我家黑将军了呢。”
人群一片哗然,议论纷纷,猜度着这位嚣张蛮横的姑娘的来头。竟然敢给一条狗取名叫做将军,这是有多嚣张跋扈,目中无人?
“一点肉馅?”汉子气哼哼道:“她一个妇道人家,带着三岁幼子,起早贪黑,就靠着这微薄的小生意艰难度日。你的狗横冲直撞进来,惊扰了食客,将肉馅贪吃大半,你让她一个妇人如何生活?你作为主人,不赶紧喝止,还作壁上观,丝毫不以为意,难怪狗仗人势。”
“就是就是!”人群纷纷谴责:“也太过分了,若非人家轰赶,那疯狗怕是都将这妇人撕咬得血肉模糊了,哪里还有命在?她竟然还说这样的风凉话。”
少女撇撇嘴,极为不屑地从怀里摸出一锭银子:“不就是想讹钱吗?给你们就是。一群刁民,蛮横无理。”
汉子气得面色赤红:“有钱就可以为所欲为么?”
“那你还要怎样?这银子足够她卖几个月的馄饨了,说起来还是赚了。”
汉子应是不善言辞,被少女伶牙俐齿揶揄回去,不知道如何应对。
妇人听汉子这样说话,大抵是勾起心底委屈,悲从心起,泪珠子“哗哗”地滚落下来,泣不成声。
那条恶犬仍旧虎视眈眈地紧盯着她,双目猩红,嘴边挂着唾液,滴滴答答地落在地上。
安生不由就是心中一动,从人群里出来,顾不得害怕那只恶犬,冲到妇人近前:“快些让我看看你的伤势。”
妇人忍痛将手伸给她,见她整个手背已经连皮带肉被那恶犬撕咬下来近半,几乎露出里面的森森白骨,鲜血犹如泉涌,仍旧还在滴滴答答地滴落在地上。
安生抬头吩咐那汉子,满是急切:“快些打盆清水过来。”
汉子一怔,不解何意。见安生还在使劲向外挤血,焦急地怪责道:“你不快着给止血也就罢了,如何还雪上加霜?”
安生焦急道:“那狗双目赤红,口角流涎,皮毛散乱,尾巴下垂,而且不听主人指挥,分明就是疯狗。被这样的狗咬了,短则三两日,长则二十余天,有可能会得恐水症,那样任是大罗神仙也难以救治了。现在要紧的,就是挤净脏血,清洗伤口。”
围观众人大惊失色,纷纷又后退数步。恐水症他们多少都听说过,绝非安生危言耸听。此症民间又叫疯狗症,患了此症十分骇人,必死无疑。
汉子知道轻重,手忙脚乱地打来清水,安生自诊包里取出用来浸泡银针的药水,倒进清水之中,仔细地帮妇人清洗伤口。
妇人已经是骇然色变,望着自己三岁稚子泣不成声。
少女一听安生这话便急了,用皮鞭指着安生破口大骂:“胡说八道!你才是疯狗呢,胡乱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