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扭脸看一眼后窗,挪过椅子到近前,然后站到椅子上面,凝神仔细端详。
众人都莫名其妙,不知所以,只有关鹤天一脸了然。
“若是使用弓弩的话,不必近在跟前,可以远程射杀。”
“对!”冷南弦一指窗棱上方:“果真如此。”
因为书桌靠窗,夜间有风,为了不熄灭桌前蜡烛,那窗户是落下来的,上面还没有换窗纱,仍旧是过年的时候新糊的窗纸。此时夕阳西斜,照在窗纸之上,上面就有一个明显的针孔。
“当时令尊坐在这个位置,烛光正好将他的影子映照在窗户之上,凶手在窗外就可以摸清他的具体位置,直接下杀手。”冷南弦冷静地分析,对着关鹤天微微一笑:“至于凶手当时的藏匿之处,还要有劳关小爷了。”
关鹤天心领神会,径直走出屋子,查看四周环境一眼,见书房窗前并无大树等隐身之处,遂利落地翻身上房,探查片刻方才落地:“檐上瓦片有松动的迹象,凶手应当是用倒挂金钩,脚尖挂在房檐之上,然后再行暗杀。”
周继祖惊呼道:“我父亲不过只是个芝麻绿豆大的小官,又是个闲差,并无实权,平素里与人为善,怎么会有人故意下杀手?”
“你父亲最近难道就没有什么异常之处?”冷南弦追问道。
周继祖思忖了良久,方才疑惑地摇摇头:“最近正是春试,我父亲担任这次春试的誊录官,锁院两旬,没有与家中通任何音讯。会试张榜之后方才回家,并未有任何异样,不过是太过疲累,精神不太好而已。”
安生偷偷地问关鹤天:“什么叫誊录官啊?锁院作甚?”
关鹤天低声解释道:“就是你孟大哥他们应试为了防范请托投卷等舞弊现象,朝廷下令,主考官与一应考务人员在大考期间一律像坐牢一样紧闭在贡院里,不许与外界联系,一直到张榜公布之日,少则三五天,多则四五十日。
而为了杜绝有官员与考生私通,或者在考卷之上做标记,写暗语,朝廷命考生考试结束后,将考卷上填写的姓名、籍贯等用纸糊起来,然后再由誊录官用朱笔将考生的试卷全部誊抄过录一遍。阅卷考官只能看到誊抄过后的试卷,真卷暂行封存。
这死者就是今年的誊录官,所以两旬不能与家中联系,吃住都在贡院之中。”
安生方才恍然:“誊抄几张考卷而已,何至于疲累?”
周继祖解释道:“他夜间经常噩梦惊醒,满身盗汗,极是惶恐,平素里也萎靡不振,常哀声叹气。还曾与我说些乱七八糟的话。”
第三百三十二章 牵扯大案
“什么话?”冷南弦挑眉追问。
“话题蛮沉重的,不外乎就是让我照顾好我母亲及家里,每次我都不耐烦地打断了。”
安生也同样是微蹙了眉头:“莫非令尊是早就意识到有人加害自己,所以,提前与你交代后事?”
周继祖怫然心惊:“我父亲遇到了难事?”
“令尊可有与你提及其他事情,比如与别人的恩怨,或者经常提及谁的名字?”冷南弦疑惑地问。
周继祖摇摇头:“他朝廷上的事务回到家里一向是三缄其口,极少提及,尤其是这次科举考试,半个字也未曾吐露过,回到家中就闭门坐在书房里。”
冷南弦缓缓地环顾书房四周一眼:“我们能否翻查一下这书房?”
周继祖此时对于冷南弦也是满心地感激:“自然可以,冷神医请便。”
冷南弦几人也不客气,连同衙门衙役,一同在书房内仔细翻找,尤其是信笺字条等,更为慎重。
一无所获。
就连书架之上的藏书,衙役们也一本本翻过去,再翻回来,不耐烦地堆在一旁。
安生也捡起两本翻阅,见那周善礼也是个博学的,许多书不仅翻阅过,还仔细地作了批注。
不小心,将几本书蹭掉在地上。
她俯身去捡,眼前突然一亮,自书中拿出三张银票来,递给周继祖:“这里夹着三张银票。”
周继祖接在手里,打开一看,顿时瞠目:“这么多!我父亲官职不高,清汤寡水,哪里来的这么多银子?”
冷南弦瞥了一眼:“五千两。”
五千两对于他而言,并不多,但是对于周家这样的门庭而言,真的不算少。
“这又是什么?”
周继祖自银票中间拿出一张字条,满腹狐疑地打开,见上面整整齐齐地用楷书写了十余个人名。
冷南弦接在手里,然后疑惑地看了安生一眼:“竟然有孟经纶的名字。”
安生与关鹤天闻言立即凑过来:“有孟大哥的名字?”
果真,这名单上首用朱笔写了五个人的名字,下首用墨汁书写了四个人的名字,孟经纶三字就在下首第一位。
“这是什么意思?”众人皆疑惑。
冷南弦拿字条与书房里的信笺或笔迹对照,再求证过周继祖,确定并非是死者的笔迹。
他将纸条放在鼻端轻嗅,而后翻来覆去地验看所用纸张,面有凝重之色。
一张名单,原本不足为奇,但是却夹在几张来历不明的银票里,小心翼翼地藏在书的夹层之中,那就引人深思了。
“这里距离孟府不远,我看要不将孟大哥叫过来辨认一下?”安生提议道。
冷南弦略一犹豫,然后点了点头。关鹤天立即出门直奔孟府,将孟经纶叫了过来,并且一路之上,将此事来龙去脉尽数告知了孟经纶。
众衙役这次翻找得更为仔细,但是并无什么有价值的收获。
孟经纶一到,冷南弦立即将手中字条递给他看。
孟经纶接在手里,不过是瞄了一眼,便斩钉截铁地道:“这些应当都是今年与我一同参加春试的举人,有几人我还相熟,父亲都在朝中任职,不过并不显赫罢了。”
“学子名单?那倒是不足为奇了,死者原本就是这届的主考官员,应当是惜才爱才吧?”关鹤天道。
孟经纶微蹙了眉头,摇摇头犹疑道:“应该不是吧,这朱笔所判都是进士及第,而墨笔书写的全都名落孙山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