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生头也不回:“我先去大爷府上问问父亲的消息。”
“我跟你一起去!”端午亦步亦趋地跟在安生身后:“小姐,端午不想留在府里替你担惊受怕,你带着我一起吧,有什么事情也好有个人支使。”
“你留在府上吧,有什么事情也不至于耳目闭塞。一会儿若是冷伯来府上,你帮我跟他说一声,我这些时日就不去药庐了。”
“昨夜里冷神医已然来过了!”端午回道。
“师父来了?”安生惊诧地扭头。
端午点头:“他应当是听闻了消息,不放心你,所以带着千舟过来打听消息。当时你不在,他便走了,后来夜半的时候,还又差千舟过来问过一次,你有没有回府?我一直不放心你,就守在大门口,所以知道。”
安生心里陡然升腾起一股暖意,想想如今除了端午和姐姐,还又多了这么多人牵挂自己,也应当觉得幸运。
安生点点头:“你跟着也好。”
两人急匆匆地出门,径直去了大房府上。夏家大爷出去打点去了,没在府上,也没有什么新的消息。
接待她的,是两位堂嫂,不冷不热地说了一些话,话里颇有埋怨之意。
安生明白,自己父亲的事情或许多少有些拖累大房,她们有所怨言那是正常的,更何况自己还要仰仗大房护着父亲少受罪过,因此半分发作不得,还要违心陪着笑脸。
招惹了一肚子气出来,身后跟着的端午眼眶就有些泛红。想起尚在孟府里兴风作浪的夏紫芜,还有躲在夏府里只知道哭哭啼啼的夏紫纤,自家主子却要四处奔波,受这么多的气,心里就替她委屈。
安生此时却没有这份心情伤感,她与端午出来得仓促,还饿着肚子,又去了孟府。
在门口,正巧遇到要外出的孟经纶,孟经纶说夏员外的事情,大家担心安然知道了心里焦虑,动了胎气,还在刻意隐瞒着她,也自然而然地拦住了安生。
安然嫁到孟家,就是孟家的人,他们这样做,虽然多少有点不合情理,但是安生也说不得什么。毕竟这样对姐姐也好,遂道辞无奈地回了夏府。
她想找薛氏说说父亲如今的情况。虽然她的确可恶,但是好歹心里还是有父亲的,万一她有什么想法呢?
已经是过了午时,太阳正热辣的时候,安生一天水米未沾牙,肚子里空空如也,被太阳一晒,有些晕晕沉沉。
夏府里,正是人仰马翻,热闹非凡。
安生一进门,就愣住了。
院子里,薛钊正跪在地上,几个孔武有力,面露狰狞的汉子手里握着一把菜刀,架在薛钊的身上比划着。
薛修良也被人像抓小鸡一样掐着脖子,瘫软在一旁。
薛钊鼻青脸肿,跪在地上,被反擒了手臂,一脸的眼泪鼻涕。
“外甥女,你这是想看着你舅舅我小命不保是不是?舅舅我对你们几个怎样,你可是心知肚明的。当初你们还没有进府的时候,你们有什么事情,哪怕头疼脑热的,那不都是舅舅我忙前忙后?
如今舅舅我大难临头了,你就为了这么一点银两,就见死不救,断了我的生路?你于心何忍?良心都去了哪里了?”
薛氏被夏紫纤搀扶着,就站在对面,通红着眼眶,左右为难。
第一百七十八章 骗局
夏紫纤狠心道:“如今我父亲还在大牢之中,生死未卜,正是需要银两打点的时候,府里也是捉襟见肘。你狮子大开口,一张嘴就是八千两银子,这可不是小数目,这是要掏空我们府上所有积蓄。府里就只剩下我母亲与我们相依为命,若是为你还了这赌债,以后我们怎么办?”
“这是怎么回事儿?”端午低声问一旁的一个小丫头。
“今日薛家舅爷来的时候被打得鼻青脸肿的,身后还跟了几个凶神恶煞的汉子,说是薛家舅爷欠了他们八千两银子的赌债,若是今日还不上,就断了舅爷和表少爷两条腿。
一开始夫人也气恼,说舅爷这是雪上加霜,不想管。可是舅爷跪在夫人面前痛哭流涕,再加上旁边那几人吓唬,夫人心就软了,一口应承下来。这不若非四小姐拦着,那银票早就给了舅爷了。”
安生这时候便隐约明白过来,这是薛钊在外面欠了赌债,被人追讨,跑到夏府里找薛氏求助来了。不早不晚,正是夏府出事的时候,八千两,这薛钊真是敢要。
“不是还有我和你表哥吗?我们两人一样能养你们!”薛钊立即一口大包大揽下来:“再说了,你父亲犯的可是滔天大罪,估计是要抄家的!没准什么时候,判下刑来,官兵就一涌而进,把宅子银钱没收充公了!还不如索性救济了我们。”
“是啊,姑母,修良好歹也是你半个儿子,以后姑父不在,表弟还小,也就只有我是你的依靠了。难道你忍心就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断了侄儿一条腿?我可冤枉啊。”
薛氏一听,愈加地六神无主,用帕子掩面,痛哭出声。
“你养我们?你凭什么养我们?暂且不说,当我们落魄身无分文的时候,你究竟是否能履行你的诺言,先问问你,凭借什么养我们?这些年里,你花天酒地,哪一两银子,不是从我母亲这里拿走的?我夏家才是你的摇钱树!”
利字当头,夏紫纤说话也毫不留情,每一句都“啪啪”地打薛钊的脸。
薛钊顿时就急了:“姐姐啊,你可不能听她胡说八道啊!咱们俩可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亲兄妹。这些年里,都是兄弟在帮衬着你啊。否则,你能住这么好的房子,奴仆成群吗?天地良心呐!姐夫一走,可又是弟弟我跟你相依为命,若是弟弟再有什么三长两短,谁还帮你?”
身后两个大汉横眉怒目:“老子没有功夫听你们在这里唱苦情戏!给个痛快话,是要钱还是要命?我数到三,你们自己做决断!”
薛钊顿时吓得抖若筛糠:“姐姐,救命啊!”
薛氏一咬牙:“简直就是造孽!薛钊,我就是上辈子欠了你的!”
薛钊面上骤然一喜:“兄弟我下辈子做牛做马,粉身碎骨,一定报答姐姐。”
安生站在门外,就是一声冷笑:“既然舅舅想要粉身碎骨报答母亲,那母亲干脆就现在成全了他吧,何须再大费周折?”
薛钊一听到安生的声音,顿时就着急了,害怕她坏了自己好事:“姐姐,这个小贱人那是巴不得兄弟死了,以后就没人给你们撑腰了,你可千万别听她的,赶紧让人把她赶出去。”
安生一步迈进厅里来,望着薛氏,冷声道:“母亲可要想仔细了,我夏家如今正是危难之时,需要上下打点花费不少。这银两一出手,日后父亲的案子若是有需要银两周全之处,我们也只能无可奈何。其中利弊,母亲自己权衡。”
薛氏的手顿时就僵住了,又有些犹豫。
那两个汉子手里的刀往前一寸,架在薛钊的脖子上:“欠债还钱,天经地义,还不上老子直接剁了他!”
“不要!”薛氏一声惊呼:“还,我们还!”
安生微微一笑:“欠债还钱,的确是天经地义,可惜,杀人偿命,更是天经地义。从今天开始,若是他薛钊遭遇什么不测,我们便认定乃是你们所为。
我们的确是正在危难之时,但是你也不要忘记了,我大伯如今还仍旧是大理寺少卿,想要追究你们的死罪应当是易如反掌。”
两人一声狞笑:“别拿官府吓唬我们,我们手里有借据在,他薛钊可是白纸黑字按了手印的,就算是闹腾到官府,一样是我们占理儿!今日若是不还,老子先剁了他的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