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姨娘过奖。”安生自谦道:“屋子里太寒酸,你一句话倒是替我重新粉饰了,蓬荜生辉。”
“二小姐抬举。”柔姨娘自袖中摸出一纸包,在安生面前打开:“家乡盛产这种锦绣披帛,乃是享有盛名的文绣院的绣活,可谓巧夺天工,特意带来送给二小姐。谁想今日一见,便有些生怯,觉得这物件太俗,般配不上二小姐的雅致。”
纸包打开,正是一方纯白如雪的披帛,上面绣着一副蜻蜓立水图。轻薄透明的翅膀,通红似火的身子,琉璃珠子一般的眼睛,轻盈地立在刚刚露出水面的尖尖小荷上,似乎是在迎风轻颤一般,全都栩栩如生。
女孩子都抵挡不了这些精致的绣品魅力,安生也是俗人一个,看着爱不释手。只是不明白,这柔姨娘显而易见的示好所为何事。
“柔姨娘太有心了,这披帛如今这清冷气候正好戴。只是这般精致,都不忍心亵渎。”
“我以为像二小姐这般豁达性情的人不会像我们这些俗人一样。你能喜欢我勉强也算投其所好了。”柔姨娘笑得温温婉婉,只管说好听话。
安生眨眨眼睛,略带自嘲:“我原本就是俗人。”
柔姨娘低头嫣然一笑:“果真百闻不如一见,与你父亲所言倒是颇有些出入。”
“是吗?”安生讶然挑眉:“父亲曾经在你跟前提起过我?”
柔姨娘点头:“沿路之上,老爷就曾经对我说起家中情况。不瞒您说,我也先入为主,觉得二小姐应当是脾气火爆,桀骜不驯的。如今见面,方才知道,老爷那是耳根子软,听了别人的谗言。”
“父亲说的一点没错,我的确不怎么受管教。”安生理所当然地道,丝毫不以为意。
“我自幼受到佛祖点化,别的不懂,但是这洞察人心的学问倒是修习了一点。通过今日中午的事情,可以看得出来,二小姐仗义,至情至性。所以兮柔迫不及待地想高攀结交,与二小姐结为知己。”
今天中午的事情柔姨娘竟然也知道了始末,看来父亲丝毫没有隐瞒她。她在父亲心中的地位可见一斑。
她倒是直言快语,对于自己来此的目的直言不讳,并不拐弯抹角。
原来是初入夏府,孤立无援,觉察到了自己与她的处境相似,想要与自己结交,共同对付薛氏母女。
安生原本不想??薛氏与她这趟浑水,只想坐山观虎斗,乐得看她们斗得你死我活。但是她主动找上门来示好,安生就有点蠢蠢欲动了。
姑且先不管这柔姨娘究竟是什么用心,两人如今的确是同仇敌忾的,同样是薛氏的眼中钉肉中刺。
她想利用自己也罢,真心结交也罢,自己与她并没有利益冲突,也不存在什么矛盾点。若是能联手,倒是的确能与薛氏抗衡。
她倒是要让薛氏尝尝这被男人冷落厌弃的滋味,当年母亲受过的苦一点一点让她全都尝一个遍。
就是这冒冒失失地一口就应承下来,有点太急进,总要摸清她的底细才好。
安生似乎是毫不犹豫地一口应承下来:“就冲着柔姨娘这般用心送给安生的见面礼,安生也应当投之以桃报之以李才是。这情分吗,自然是要慢慢培养,处得久了,根底脾性都了解,能够情投意合,那便是知己。”
“二小姐好生爽快,兮柔简直一见如故。我独自一人在异乡,除了你父亲可以说是举目无亲,若是能得二小姐赏脸,自是感激不尽。”
“柔姨娘客气,安生是知恩图报之人,别人若是赤诚待我,我自然也会坦诚相待。你我相互扶持罢了。”
两人对视一笑,便是心照不宣。
柔姨娘站起身来:“二小姐放心,我会很快让你看到我的诚意的。”
安生便起身相送,柔姨娘一把按住了:“二小姐留步,日后是要常来常往的,不必客气。”
安生便顺水推舟坐下,吩咐端午:“外间天黑了,代我送柔姨娘。”
端午应声,撩帘将柔姨娘送出门去,外间小丫鬟已经挑起了灯笼候着。
过了片刻功夫,端午又撩帘进来,表情有些古怪。
“小姐,长菁过来了。”
今日院子里倒是热闹,你方唱罢我登场。
安生微微一笑,似乎是在预料之中一般:“是吗?让她进来。”
端午领命出去,一撩帘,长菁便一躬身走了进来,一直低垂着头,站在屋子当中一言不发。
安生努努嘴:“端午,帮我在院子里守着,若是有人进来,便轻咳一声。”
端午只觉得莫名其妙,不懂自家小姐与长菁之间能有什么秘密,但仍旧是听话地出去,合拢了屋门。
安生端坐着,不说话,悠闲地拔下头上银簪,挑了挑灯芯。
灯芯突然就亮堂起来,地上长菁的影子突然跳了一跳,拉得老长,然后又变回了原本的形状。
长菁见端午出去了,上前一步,便跪倒在了地上。
影子突然就消失了,隐在灯影里。
“有什么话,就尽管说吧,这里如今只有你我,出了你的嘴,进了我的耳,不会有第三人知道。”
长菁仍旧是低垂着头:“谢谢二小姐今天为长菁洗清冤屈。”
安生微微一笑:“究竟是不是冤屈,你自己心知肚明。你也不用投石问路,我知道,薛修良今日所说的话都是真的。”
第一百四十四章 求落胎药
长菁沉默了片刻,咬牙道:“的确是真的,今天就是奴婢将那*抹在了表少爷的袖子之上。”
“看来你是早有预谋了。”
长菁摇摇头:“那*在我的袖子里装了好几日了,的确是有别的盘算。今日是一时气恼,脑子发热,便不管不顾,临时起意设下了这个局。”
安生叹口气:“你与薛修良有仇,想诬陷他,倒是无所谓,本小姐也乐见其成。但是你不应该连累安筝,这会毁了她一辈子。”
长菁紧紧地咬着下唇:“我也是实在无可奈何,若非是将她牵连进来,闹腾到老夫人那里,大夫人和三小姐怎么可能惩戒表少爷?
而且,而且那安筝小姐对待奴婢并非像表面那般和气,动辄训来训去,还在夫人面前挑拨,因为偷食一事,使我受了夫人和三小姐的责罚,心里多少有些恼意。”
“没有人逼着你作恶,所以不存在无可奈何一说。这睚眦必报,心狠手辣的性子你倒是随了你家主子。只是这样拙劣的手段,你就不怕弄巧成拙?但凡大爷他们不是护女心切,到厨房里打听打听,思虑这时间上的漏洞,你就难逃罪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