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1 / 1)

薛钊一把就将她拦住了:“小姑奶奶,平日里关起门来,你想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舅舅不管。可现在外面还有那么多宾客,你一通闹腾,传扬出去,名声可不好听。”

夏紫芜可不傻,不过就是平日里嚣张习惯了而已,听了薛钊的劝,愤恨地跺脚:“难不成就让那夏安然果真嫁过去安心享受那荣华富贵去?”

“一个瘸子瘫子,有什么好稀罕?”

“那也看不得她夏安然得意!”夏紫芜斩钉截铁地道。

薛钊“嘿嘿”一笑:“她嫁过去就能享福么?未必!”

夏紫芜抬眼看一眼薛钊,薛钊继续洋洋自得道:“舅舅去给她送嫁去,到了孟家为了我外甥女豁出去,撕破脸皮折腾一通,让她夏安然日后在孟家也没脸。婆家人不待见,就算是嫁进金银窝里有什么用?还不是一样窝囊?”

一句话哄得夏紫芜眉开眼笑:“便知道舅舅足智多谋,最好,不仅那孟家老爷夫人,包括孟经纶全都嫌弃她,让她无法立足休回家最好。”

薛钊眼瞅着今日这事节外生枝,而后一发不可收拾,竟然演变成如今这个场面,心里也有些懊恼,阴狠地冷哼一声:“你只管安心就是,绝计不会让那小贱人好过。”

但凡聪明一些的,也知道,这样的场合若是闹腾一番,丢的可不只是夏安然一人的脸面,传扬出去,夏紫芜姐妹们脸上都不光彩。偏生薛钊那就是浑人一个,正如安生预料的那般,专门喜欢做这些损人不利己的事情。

夏府这面送嫁的人,人数上有讲究。俗话说三引四送,男方接亲引客为三人,女方送亲客为四人,原定有大房里两位堂兄,夏紫桓,还有薛钊,

秦怀远是个老实人,但是走南闯北的生意人,又有几个是木讷的?他上前冲着薛钊一拱手,咧嘴露出一口白牙:“她小舅,这些日子你跟着奔波受累了,就安心留下来吃酒,安然这闺女,就不劳累你了。”

人家亲舅舅送嫁,又是名正言顺,薛钊却不打算相让:“她母亲放心不下闺女,千叮咛万嘱咐过的,我不过去,哪里能放心?”

二人互不相让,还是男方媒婆机灵,抖着手里的花手绢,扯着嗓门嚷:“巳酉丑年虎马狗,卯兔不见龙鼠猴,新娘卯年生,宾客里有以上六种属相的麻烦背背身,送亲客里麻烦回避。”

这送亲客都是按照夏紫芜的生辰八字挑选的,媒婆这样一说,长房里一位堂兄自觉就站了出来,退避到一旁:“我属虎,跟堂妹正是犯大忌。”

秦怀远往送嫁的人堆里一站,正儿八经的亲戚长辈,心得意满地一挥手:“上轿!”

安生怀里抱着一方锦褥,强忍着眼泪,给安然将轿子铺好,厚墩,寓意后盾,无声地告诉安然,自己将永远都是她的后盾。

青橘搀扶着安然坐上花轿,安生又俯下身子亲手给安然换了一双崭新的大红锦缎绣鞋,安然猛然颤抖着手握了握安生,指尖冰凉,手背上都是热泪。

“小妹......”

安生也是情不自禁,伏在安然双膝之上,强忍着酸涩,紧咬牙根低声道:“姐姐好生保重。”

两人姐妹情深,似是生离死别一般,看得一旁送嫁的人全都酸酸涩涩的,心里不是滋味。

关小爷扭过脸去,揉揉鼻子:“女人家就是麻烦,成日哭哭啼啼的。小爷我最受不得。”

秦怀远就躬下身子劝:“大喜的日子,生姐儿,别哭了,回吧!”

安生不好意思地起身,强忍着泪意,低垂着头,退到一旁。

炮竹齐鸣,欢庆的乐声里,花轿稳稳当当地抬起来。因为孟经纶有功名在身,所以花轿是响锣开道,震天一声锣响,在众人略带艳羡的赞叹声里,直奔侍郎府。

安生泪眼汪汪,看着花轿逐渐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心里悬着的石头终于就“噗通”一声落了地。

今日薛氏与夏紫芜大庭广众之下吃了这样的哑巴亏,心里究竟有多么憋屈可想而知。那夏紫芜此时在自己闺房里,想必早就是大发雷霆。

一会儿,母女二人会有怎样的暴风骤雨,会不会牵连到自己身上,可想而知。

只要姐姐能逃离夏家这牢笼,是叱骂责打,还是阴谋诡计,她夏安生便一力承受了。姐姐不在,不会再有人护着自己。但是,她也没有了任何牵挂与顾忌,见招拆招罢。

而想起执意跟随花轿一同前往侍郎府的薛钊,夏安生的心剧烈而又惊慌地跳起来,若是薛钊发现了孟经纶安然无恙,会不会大闹婚礼,会不会跑回来通风报信?舅舅能应付这样的突发状况吗?

她心里焦灼,却又是鞭长莫及。夏家的宅院就是一个樊笼,将她牢牢地禁锢起来,手脚不能动弹,哪里也去不得。

第十五章 巧计留客

老夫人见喜事虽有波折,但是好歹圆满,转身冷冷地瞪了身后的薛氏一眼,不满地轻哼一声:“今日我们夏家的脸差点就要被你给丢尽了,若非安然这丫头乖顺,倒要看你如何收场?”

声音虽然不大,仍旧是吸引了周围的不少宾客向着这里望过来,夏员外慌忙圆场:“娘,您老也累了,入内席上坐着。”

老夫人终究是偏向着儿子,虽然也气恼他不能当家主事,但是当着众人的面给他脸面,并不训斥:“罢了,罢了,今日有些头疼,就先回了,这喜酒,你们就留着自己吃吧!”

安生听老夫人这样一说,立即不假思索地就上前一步,亲昵地捉住了老夫人的衣袖:“祖母,今日这么多宾客,可全都眼巴巴地等着敬您老酒呢。您这一走,酒可就喝得没滋没味了。”

老夫人眼光在四周逡巡一周,伸指就在安生额头上戳了一下:“你个小马屁精。”

她这般年岁,心里看待世事那是门清,适才也不过是一时气恼发个牢骚。

当今皇上以仁孝治天下,今日来来往往的宾客里还有夏员外的同僚女眷,可全都抻着脖子瞪着眼睛等着看笑话。自己若是果真拍拍屁股走人,无异于授人以柄,多了弹劾夏员外的一点话资。

老夫人顺水推舟,安生就一派烂漫天真的笑,扯着老夫人往里走。

堂姐夏安筝上前,不动声色地将安生的手挡开了,笑嗔道:“别冒冒失失的,人挤人,脚下就没个根。”

安生立即领会过来,祖母对自己和颜悦色的,向来在跟前得宠的这位三堂姐吃味了。

她俏皮地吐吐舌头:“还是安筝姐姐稳重,不像我,一高兴便忘形了。”

她这自嘲的口气,再加上一脸娇憨,众人也只道她烂漫天真,安筝更是被她夸赞得有了自豪感。

“你年岁还小呢,跳脱一点自是常情,还讨喜。就是祖母跟前,文静些好,不能毛手毛脚的,你是知道的,祖母腿脚不好。”

安生有意放慢了脚步,落在后面,想想,这堂姐看起来倒是比夏紫芜聪慧多了,争宠的手段一套一套,哪里都是戏,难怪祖母专疼她。

宾客们入内开席,分男宾女宾落座。薛氏强打精神,咧着嘴,指挥着下人们上酒菜。对于宾客的道喜声笑得格外勉强。

安生突然就想起院中墙根下,自己与姐姐埋下的柑橘酒。

她飞奔回院子,寻个榔头三两下将酒坛扒了出来,倒进茶壶里,抱着直奔酒宴之上。

她这次留了心眼,不再到老夫人跟前献殷勤,而是冲着夏安筝远远地招手。

夏安筝不解何意,疑惑地走过来,微微蹙了眉头,一股子清冷:“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