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振振有词地道:“再说了,人家七百块工资,一口气干到五十岁,退休了国家给养,我这三千块钱能干多久啊?”

连天横脸色就不好看了,没什么表情地说:“不干就不干,我找别人,人家抢破了头。给脸不要脸的玩意。”

潘宜沉眼珠子一转,搂着他的腰,说:“哎呀哥哥,开个玩笑嘛。我还不知道你对我好啊?”

从此以后,潘宜沉就不是普通的小鸭子,他是个有主的鸭子了!正大光明地搬进那小洋房里,前面一个花园,后面一个泳池,进出都有保安看守!

为庆祝被包养之喜,潘宜沉还特别得瑟,去百货大楼买了不少彩纸,贴在卧室的墙上,亲自下厨,做了一顿烛光晚餐,美滋滋的,心想新婚之夜也就这个意思了吧。

连天横看他这个煞有介事的模样,心里觉得他可笑,拿起刀叉,随便吃了两口,就抱着他要进入正题。

潘宜沉心想怎么着也要把饭吃完啊,有点不高兴,就在那躲,谁知道这里不比小旅馆,更不比自己那出租屋,到处都摆着高级玩意儿,就感觉撞到了什么东西,咔擦一声,摔到地板上。

“哎呀,怎么办,我把你盆景打碎了。这要多少钱啊?”潘宜沉一下子害怕了,也没心思干事了,蹲在地上端详。

“这是周拙圆的侄子送的。”连天横装得很严肃,实则幸灾乐祸,抱着手臂看他。

坏事了,报纸上经常看见他,肯定不便宜。潘宜沉一颗心沉到谷底,这才刚开始呢,怎么就要赔钱啊。

连天横看他是真慌了,就把人提溜起来,放到床上,一粒粒地解他的衬衫扣子,轻笑道:“亲一口抵一百块钱,来吧。”

“多少钱?”他怀疑自己的耳朵。

“一百。”

看着他那个惊呆的样子,连天横伸手捏了捏他的耳朵,笑了笑:“你觉得我还会赖账怎么地?”

潘宜沉勾着他脖子,半信半疑地说:“老板那我亲了哈。”说着仰起头啵唧一下。

看他没反应,又在那嘴唇上一连吧唧吧唧亲了十几口。

潘宜沉也知道他没生气了,半开玩笑似的,说:“那我再多亲几口,还有吗?”

“多劳多得啊。”他手掌探进衣服里,尽情地调戏着他。

潘宜沉心一横,就凑上去又亲了几下,虚张声势道:“一千块了啊。”

连天横嘲讽道:“不敢亲了是不是?”

潘宜沉真心虚了:“我不要了,我害怕。”

“瞧你那点出息。”连天横捧着他的脸蛋,嘴唇印上去,张嘴交换了一个绵长的吻,吻得他微微窒息,呼吸全乱套了,一手把他衣服推上去,抬起手臂全部褪下来,用嘴去含他的尖乳头,舌尖一拨,那颗粉嫩嫩的小东西就弹一下。

“小潘,你放松一点。”他把手掌垫在他后腰上,好脾气地哄。

潘宜沉赤裸着陷在大床上,被男人吻得意乱情迷,分不清是窗外的蝉鸣还是自己的耳鸣。胸口起起伏伏,眼前如梦似幻,山峦崩塌河水逆流,吊扇在身下吱呀呀地转,搅乱了满池春梦,床单在他头顶布满褶皱,一瓣桃花催开了风,一粒小虫包裹住松脂,一颗真心刺破刀刃,一片肌肤顺着血珠滑下。

他差点以为他也爱上他。

不知道过了多久,连天横从床上坐起来,背肌上满是红抓痕,打开收音机,屋子里回荡着暧昧的靡靡之音。

“……你问/我爱你有多深/我爱你有几分?”

潘宜沉嘴里被塞了一本薄薄的簿子,很淡雅的绿色,他用迷蒙的双眼去看,上面印刷着几个红字:活期储蓄存折。

“我的情也真/我的爱也真/月亮代表我的心……”

看清的一瞬间,心里久违地被针刺了一下,身子被劈开一样痛,潘宜沉对自己的恨刹那间达到了顶点,恨得想去死,恨得想要一颗原子弹把全世界崩了。

十几岁的时候,他有好多憧憬,憧憬着能和这个人有一段堂堂正正的关系,他并不奢望太多,友情也好,哪怕是点头之交也好。

他本来可以骗自己,这是喜欢,这是爱,每个吻都干净纯粹,每一次肉体的结合都只关乎情欲,灵魂的吟哦在月夜交织,轻盈蓬松得像一丛白羽……现在这一切都被自己毁得一干二净了。

可是到了白天,那些矫情、那些少男绮思,就烟消云散了,有饭吃,有钱挣,不应该满足了吗?

2020七夕番外?金盆洗手〈4〉

一年就这样过去,到后面,连天横也就没怎么找他了,估计是看中哪个新人,现在潘宜沉名义上还是连天横的傍家儿,实则已经三四个月没见过他人影,完全就是守活寡,活脱脱一个弃夫样。

安娜姐看他成天窝在那小楼里,也没事可干,都快待成梅干菜了,就带他去参加一些酒会,物色新的老板。

听见连天横那些精彩事迹的时候,潘宜沉正在吃枣子喝啤酒,听荣二跟人闲聊,说他在外面和人乱搞,被他爸妈抓了个现行。

这下被迫出柜,手都给打断了。

给潘宜沉听得一愣一愣的,嘴里咯吱咯吱地咬着枣,大老板的生活,就是这样跌宕起伏。

于是小洋楼也进不去了,他又搭车回自己那小破出租屋去,一路上都在想连天横还拖着他三千块呢。

三千块三千块,满脑子的三千块,一年的劳务费,晚上回去哪能睡好觉啊。

开门的时候就觉得不对劲,大门原来是反锁的,这下钥匙转了半圈就开了,电灯竟然也是亮的。

他心里突地一下,闯进屋子,拿起门口的晒衣杆,唰唰挥舞了两下,警惕道:“谁!谁在里面,谁在里面,我报警啦!”

“我,连天横。”沙发上坐着一个男人,有些倦意地说。

潘宜沉一听,压根就不敢相信,啪地拉开电灯,发现真是他。手臂上打着石膏,很憔悴的样子。

“哎呀!你怎么来了?”潘宜沉皱起眉头,最受不了人家这个邋遢样了,连天横也不行。立刻在外面打了一大盆自来水,对着镜子给他抹上剃须膏,打上泡沫,一点点剃掉胡须,才总算能看了。

连天横打量了几眼,目光落在花瓶里插的几枝干玫瑰上,打了个响指,说:“你这屋子,我征用了……就是小了点,旧了点。”

“啊?凭什么?”潘宜沉正在擦手,被他给说蒙了。

连天横从身后抱着他的腰,放下架子,跟他打感情牌,说:“小潘,哥哥很惨,没地方能去,哥哥被欺负了。”又诱之以利,含着他的耳垂吮吸着,许诺道:“等我有钱了,哪怕你要星星,哥哥都摘给你。”

“得了吧,我要猩猩干嘛,开动物园啊?”潘宜沉被他软磨硬泡了半天,实在是有点没办法了,就说:“住可以,但你什么都要听我的,我说吃什么就吃什么,不能随便耍脾气,不能带人进来,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