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在开玩笑。”

薛子清抿了抿, 平直到有些僵硬的嘴角, 露出了她最违心的一个笑。

她本来想缓和一下气氛,或者说缓解一下心里那些来得莫名其妙的负面情绪和压力。

“要说实话的话,我其实是你最不喜欢的那类人。”

有了这句话打头, 接下来的话都显得有点像在自嘲。

“你不喜欢太强势的人吧。”

可她偏偏就是这样的人。

明舟不爱攀高枝,而薛子清不管情不情愿, 生来就站在了权力和财富的顶点。

明舟厌烦地位不对等带来的麻烦, 不喜欢争斗,薛子清却总是不甘于平静, 尤其喜欢打破风平浪静的局面。

只要看到那些自诩高人一等的人不敢置信的表情,或是谄媚又不自知的嘴脸,薛子清就觉得有意思极了。

“你想要平稳,但我很难给你那样的生活。”

明舟喜欢能时刻陪伴她的伴侣, 薛子清却连这段能从S市飞来C市、可以陪伴在明舟身边的时间,都是靠压榨自己提前做好各种复杂事务的安排换来的。

薛氏确实有很多人才供薛子清使用, 但薛氏涉猎的范围太大了,它就像一艘压在其他人头上的巨轮,有很多人都盼望着它出事, 坠毁到海里去, 永远葬在海底。

薛子清对此不屑一顾, 和她交手过的人大部分都憎恶咒骂她的残酷自负,又不得不认输;生不起反抗的心思,只能懦弱地屈服于她的强大。

商场如战场,薛子清曾经想成为一名优秀的军人,现在她一样战无不胜。

要维持这样一个庞大的集团运转,虽然各个部件有条不紊地运作,足以应对绝大部分的事情,但薛子清总会有需要亲自出面的时候,通常需要她出面的事都是说走就走,薛子清也不爱拖泥带水,那不是她的风格。

是在遇到明舟之后,薛子清才开始学起了如何约束自己。

如果她一直一个人,那根本无所谓。

可现在,薛子清经过处心积虑的仰望追随,终于将那轮诱惑着她变得越来越贪婪的月亮拥入了怀中,就注定了她已经不再能像曾经那样随心所欲了。

薛子清可以甘之如饴地放弃自由,但被她暂时拥有的月亮不一样,她应该是有属于自己的整片夜空的。

就像这次这样,薛子清前一天接到消息,双方做好接洽,两天内就要动身前往。

她能编造理由带走明舟一次,之后也能用恳求让明舟心软,但不是每一次。

明舟没有理由一定要时刻待在她身边想起来,她也从未向薛子清要求过什么陪伴的承诺。

离不开明舟的是薛子清。

“旅游中奖的事,是骗你的,因为我想要你有一段时间单单属于我,还能时刻陪在我身边。”

薛子清觉得她现在的笑估计不太好看,明舟应该不会喜欢,但她做不出其他表情了。

“你总是有太多事要做,但我就是想独占你,不想和其他人分享。”

诚然,薛子清知道只要她开口,以她的能力,想要独处而已,明舟最后总会被哄得同意的。

明舟和她不一样,善良又富有同情心,对着她这样的家伙也容易心软,但她同样有着自己的原则。

一旦谁的所作所为超过了她原则设下的界限,纵然再不舍,明舟也会果断抽身。

比谁都善良、温和又界限分明。

薛子清忍不住痛恨自己这份总能意识到一切的清醒,又十分庆幸自己因为这份清醒,能选择最合适的方法来挽回如今的局面。

所以这次,她选择了坦白。

“我会告诉你想知道的事。”

薛子清想上前一步,但最后却是站在原地没动。

她眼角的红还没散去,因为肤色的白显得格外醒目,就像雪地上落下的一片残梅,让人觉得又冷又炙热,像是在烧着一般。

“如果可以,请给我一点时间,也答应我,不去听别人是怎么说的。”

这一刻,薛子清发现,承认她的脆弱也没什么难的。

一直以来嗤之以鼻的事,只是她还没有遇到那个会让她去经历这些的人。

“我很害怕。”她看着明舟,“我害怕你听到他们说的,就会觉得我真的是那样。”

她对其他人的确没什么好可言,如果可以,那些人估计做梦都在对她恨之入骨。

但那都不是明舟,她对明舟不是那样,是和任何人都不一样的。

如果要让她承认自己的卑劣,薛子清只愿意亲口告诉明舟。

“我确实不是个好人,遇到我的人通常都不太想遇到我第二次。”

这应该是薛子清说得最真实最诚恳的一句话了。

毕竟哪怕在这种时候,她依旧有更深的事情瞒着明舟,足以让明舟将任何厌恶的词语砸在她身上的事。

不过很可惜,想到那些事,薛子清还是会因此感到难以自抑的兴奋。

她继承了那位早亡祖父基因的劣等部分,还拥有难以填满的欲望沟壑,是天性里一刻不停地想要掠夺与侵略的占有欲。

她也想过要全部倾注在明舟身上,却又总是在那些欲念即将决堤时,勉强维持着克制。

就像一头困在只上了一把细锁的牢笼里的猛兽,浑身的细胞都在叫嚣着让它就这样冲破这些烦人的锁链,反正它随时都可以做到,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