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的隔间里，德拉科对着他的两个小伙伴愁眉苦脸。

“你们觉得哈利是什么意思？”他开门见山地说，“你们看，我……我表现得肯定很明显了，对不对？可是哈利的态度……”

“我觉得你应该直接告诉他。”潘西说，“德拉科，你就直接给他一句话，不行么？恕我直言，你为他做的事不少了，可我打赌哈利都没意识到你在追他。”

“可他今天回吻我了。”德拉科摸着自己的额头说。“虽然只是个告别吻，但是，嗯……”他说着还不好意思了起来，“他第一次回吻我诶。”

“你吻过他很多次么？”布莱斯敏锐地抓住了问题的关键。

“也没有很多次吧……”德拉科掰着手指头数，“他知道的也就两次。”顿了顿，他又补充道：“额，应该还有一次的，但那个……我只碰了他的头发，应该不能算是一个吻吧。”

“我注意到你只伸了一只手出来数。”布莱斯恨铁不成钢地叹了口气，“德拉科，你就不能简单地给他一句‘我爱你’么？这毕竟是最简单最直白也最深情的表白了。”

德拉科局促地舔了舔唇。“我……这个啊……”他叹了口气，“我也想，但是……太唐突了吧？”

若只是针对重生的这段时光，一句“我爱你”当然顺理成章。但是该怎么忘记事实？德拉科?马尔福在漫长时光中和哈利?波特作对，甚至走到对立面的事实。

德拉科很清楚，他这辈子能和哈利和平共处是托了重生的福，这个只属于两人的共通点，是他们能够和平相处进而发展友谊的关键。而磨平棱角、消除歧见、让两人握上手的战争，以及曾经漫长的对峙，这是德拉科此时想起，会十分感谢的事情。战争对于德拉科来说，磨去了纯血高高在上的骄傲，磨去了他对于非纯血的偏见，让他能够理解哈利的观念。而漫长的对峙，无数次地寻找对方的错处和痛脚来保证自己能戳中对方最难以忍受的地方，让德拉科对哈利有相当的了解。这些是他的依仗，也是他们之间的阻隔。那些过往的尖锐碰撞，那些切实造成的伤害，那些鲜血淋漓的过往，怎么是现在短短两年的友好就能掩盖，又如何能只是送出一句“我爱你”？

德拉科不说话了。潘西和布莱斯感觉到他此时情绪沉重，不知怎么开口，便也跟着沉默。突然，一种微弱的、若有若无的口哨声响起。沉默被打破，三个人茫然地寻找了起来。

“是哈利的箱子。”过了一会儿，德拉科反应过来，站起身去够行李架，“我记得他提过箱子里有一个窥镜……对了，叫克拉布和高尔回来，我等会儿要去找――哎哟！”

车突然停了下来，德拉科急忙扶住哈利的箱子以防它掉下来。灯灭了，黑暗笼罩了隔间，窥镜细弱的警报声在黑暗中尖锐起来。

“发生了什么？”潘西站起来，抽出了魔杖。

“看窗外，有人在……上车。”布莱斯贴着窗户往外看。

德拉科猛然意识到是摄魂怪来了。

“让克拉布和高尔现在就进来！”他喊了一声，因为不懂恋爱而被赶出隔间的克拉布和高尔立刻挤了进来。

“发生了什么？”克拉布搓着胳膊问，“降温了！”

“非常冷，可能是因为下雨吧。”高尔附和着，回身准备锁门，“车肯定是坏了。”他的动作僵住了。一个披着斗篷的家伙从门外慢慢滑过，隔间的温度更低了，染水的玻璃上快速地结了一层冰。

“别让那东西进来！”德拉科喊了一声扶住桌子。他的耳朵里呼呼作响，有什么声音从内心深处上泛，使得他头晕目眩。

“德拉科，你能完成这个任务――杀死邓布利多。”

太冷了。

“如果你失败了，你知道你、以及你的父母会失去什么。”

血液流失一般的寒冷。

“神锋无影！”

太痛了。尖锐敌对变成实质的伤口。

“Harry Potter is dead!”

太难过了。他死了。

“哈利……哈利失踪了，没人找到他。”

心里空了一块，哈利?波特……

“德拉科！德拉科！”

……不见了。

德拉科回过神来，冷汗浸湿了他的衣服。他仍然站立着，重新聚焦的眼前是四个朋友担心的脸，让他从溺水一般的痛苦中回过神来。

“……我怎么了？”

“你突然就开始发呆，一直愣着。”听见德拉科回话，潘西松了口气，“发生什么了？那是什么鬼东西？”

“摄魂怪。”德拉科艰难地说，“能够激起人内心深处最糟糕的东西。”

“看见？”布莱斯有些好奇地问，被潘西拽了一把。

“听见。”德拉科指了指自己的耳朵，接过高尔递过来的手帕抹了一把脸，“不是什么……愉快的东西。”他停顿了一下，突然问道：“它去哪儿了？”

“继续往那边走了。”克拉布指了一下，“它没有留很久，一离开这边的车厢，灯就重新亮起来了。”

“糟了！”德拉科一下子从克拉布和高尔中间挤出去，冲出了隔间。

哈利讨厌这个感觉。寒冷侵入五脏六腑，冻结呼吸。耳朵里仿佛有水在涌动，身体越来越沉，越来越沉……然后他听见尖叫，听见哭声，听见冰冷而没有感情的命令。哈利知道那都是什么声音。那是自己成为孤儿的那个夜晚中母亲的声音，是夺走塞德里克生命的命令，是亡者，是存活者，是留在世界上的最后一句话。他挣扎着，寒意越来越盛，寒雾围绕着他，他被包围而无可奈何……

“哈利！哈利！醒一醒！”

有人在拍打他的脸。哈利睁开眼睛，头顶上闪亮的灯光让他不适地又闭上了眼。

“什――什么？”

哈利含糊地问，再次睁开了眼睛，看见跪在他座位旁的罗恩和赫敏，以及他们身后的纳威和卢平教授。

“你晕了过去。”一个声音在他脑袋上面响起。哈利微微仰头，意识到自己躺在德拉科的腿上。

“你怎么……”

“马尔福先生看到摄魂怪，担心你的安危，找了过来。”卢平说，递给哈利一块巧克力，“吃下这个，哈利，会让你好很多。”

“谢谢。”哈利还有些恍神。德拉科替他接过喂到嘴边，让他咬了一口。

“你也该来一块，马尔福先生。”卢平示意道，“也许哈利能分你一半。”